而他这边忍着焦急耐心的说着剑仙的见闻,给人的感觉就是沉稳当中夹带着溢于言表的自信。
虽然他没有明说。
但他赖着不走,说明他料定姜悦就在韩昭这里。
韩昭则看破却不说破。
他并不讨厌聪明人,苏平志的自信也算是恰到好处,这是读书人该有的素养,也是一位幕僚该有的稳健。
以此,韩昭盘算了一番后,突然将话题从蜀地拽了回来:“你觉得是何人杀了杜郡主?”
苏平志就像是吃了糕饼被噎住喉咙一样,愣愣说道:“这…下民如何知晓?”
韩昭笑了:“猜猜看。”
苏平志这方蹙起眉头,心想昨夜至今想的事情够多了,可想再多也遭不住她杜郡主突然说死就死,这一死先前所想可就都白想了,什么准备都白瞎了。
然而面对韩昭这一双饱含鼓励的眼神,他无奈一叹:“要下民猜的话,其实也无从猜起,只能说与我使团内部无关吧。”
“为何与使团无关?”韩昭当即反问:“如若不是内斗,杜郡主的死岂不是要归咎到我东海的头上?”
“这倒也不至于…”苏平志连忙摆手否认,苦笑说道:“下民这么说是因为先前曾怀疑过杜郡主,可谁知道她真的死了,这就不是下民所想的那样了。”
“而放眼使团内部,我家姜悦郡主也是受害者,沈郡主则已经在公子府上,她们二人如果要设计杀死杜郡主,不说难度如何,至少得有事先得准备。”
“其一点关键在于使团抵达冲云之前,是不知住处何在的。想来节度使大人在为我们安排住处的时候,也是合计着地方选出来的临时场所,毕竟冲云之地本鱼乡,并非国都或州府,本来是没有接待使团这一套的嘛…”
说着说着,苏平志的语气突然缓了缓,眼神也虚飘着瞄着韩昭。
韩昭由始至终都在看着他说,也就将他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
“你既能跟郡主来东海,说明你的能耐不输给哪位使臣,本公子也是惜才之人,你不必顾忌太多,有话直说就行。”
这时苏平志忽然觉得身心一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于是他浅浅的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茶水。
韩昭不禁莞尔。
苏平志哂笑着取过茶壶,喝了一大口活过来后,煞有其事的说了句:“既然公子让下民直说,那下民可就大胆着说了。公子方才或许也听出端倪了,使团入港后会在哪里落住,这是此案的关键。”
“今早入主梅园,不到一刻钟杜郡主就死了,且是被人潜入房中以剑穿心,过程之快速关乎定位之准确,而想要有准头,就要提前安排,就要提前知晓使团要入住梅园。”
“因此,凶手莫非卢家人,就是策风营。”
“又或者,有人买通了梅园内部仆从。”
苏平志竖起了三根手指,然后讪讪的挠了挠头:“大概,只能猜到这里,再往深了是真没法猜了公子,没证据。”
由始至终,韩昭都没有插嘴打断。
因为他确实听出了端倪。
却不是苏平志所说的住地的问题。
而是至关紧要的一点,杜玉华从住进梅园到进到房间遇刺身亡,整个过程是不到一刻钟。
听似很短,凶手出手应该很快,但其实不对。
如果是提前知晓提前安排,那么杜玉华应该是秒死,秒死和一刻钟的差别还是非常巨大的。
也就是说,凶手是刻意等了片刻才出手,目的可能就是为了做成苏平志这般的猜测,将目标转移到卢家或策风营头上。
这就是妥妥的祸水东引。
何况,杀死杜玉华后仍能全身而退者,不说其境界如何,身法绝对是超群,否则绕不开使团的十六纵卫兵以及策风营的兄弟。
难道是李珠姬偷偷摸摸的折回来了?
又或者是阿萨辛疯了?
韩昭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妖邪。
刚好这时,窗外的街市喧嚣中,忽然撕开一阵黄鹂哨。
三声哨,急促连音。
是为不明敌踪,但有敌来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