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客栈内部紧张得透不过气,而楼外的街巷则复起喧嚣,无数回家来的老百姓们都领到了钱。
还有些倒霉蛋家门比较偏僻的,没领到,扭头就上街找玄军理论。
玄军当场开骂:瓜皮,到领钱的时候连军爷都不叫了是不?
给客栈里的仓井柰子听笑了。
她这一笑,动静不大,牵动性极强。
阿萨辛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顺势瞪住满脸无辜的赖夫:“屡次三番擅作主张,若论军法,非取你脑袋不可!”
赖夫不光大小眼,此刻更是变成高低八字眉,既委屈又窝火。
这时耳边传来天籁般的话音:“怀疑孤倒是情有可原,对待自家兄弟则大可不必,赖队此番,也算是立功了不是?”
赖夫暗暗的抬头挺胸,岂止是立功?
这分明是立大功!
他一边心想一边斜了眼阿萨辛,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大将军未免过于谨慎’的念头。
从他的角度看,此次海上行刺就是他的当机立断。
并且获得了巨大成功。
虽然没有以此夺权上位的念想,但他还是壮起了胆气,润了润嗓子说道:“大将军,甭管如何,现在韩昭生死不明,韩家上下自乱阵脚,就连那国务府都闹得鸡飞狗跳,如此时机,应当果断行事。”
此时仓井柰子独坐在床边,左右杵着两位队正,押着她的小命。
阿萨辛则站在窗前,俯瞰着街上的状况。
他很在乎仓井柰子是不是间贼,但并不怀疑赖夫的忠臣,在不排除赖夫被蛊惑的可能性中,他浅问了一手:“你想如何行事?”
赖夫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谁知刚坐起身想开口,余光瞟见其他几位队正给他摇头暗示。
于是静了片刻。
阿萨辛的声音轻缓再来:“生死不明,就是可能没死。韩家上下乱了阵脚可以理解,可为何连影卫都留在海上搜救?如今国务府门户大开,进出者尽是一些闲杂人等,却轻易逼出一应寒士的暗哨,明摆着告诉外人说府中空虚,人手已经不够。”
“可是你瞧瞧这街上,数万玄军,他们不是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听到众位队正的耳朵里,却宛如惊雷般震动。
包括本来很耐心的仓井柰子,此刻也不自觉的揪住手指,心想这妖将果真厉害,要是他早些来襄助神官智一,今日局势或许就大不相同。
然而往事不堪回首。
如果神官智一赢了韩昭,她八成就死了。
韩昭虽然击溃了她的东瀛大军,拿她东瀛女王作宠物逗弄,可也给了她活命的机会,甚至是复回君王身的机会。
于是乎从前败了就败了,如今改换了阵营,总要赢一回才得体。
“嗤~”
仓井柰子忽然轻笑,眉宇间渐流露出一丝不屑。
阿萨辛眉头微皱,却不闻不问。
不料他不问,仓井柰子竟也不打算开口。
直到赖夫在后头小小声的问:“王上何故发笑?”
你俩处得好挺好?
阿萨辛心想。
然后就听到仓井柰子也小小声的说道:“就很好笑啊,他一边怀疑孤,又一边说外头全是玄军,那孤都在这半天了,那些玄军是不是早就应该冲进来,把你们……”
她悄悄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无形的可爱造成罕见的王者反差,顿时冲散屋里的紧张气氛。
赖夫大小眼一瞪:“呃…”
边上几名队正一寻思,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是被偷偷笑话的阿萨辛却还是无动于衷,他隐约觉得,这小女王的行事风格,仿佛透着韩昭的味道。
遥想从前,韩昭假作废材二十年,竟无人察觉。
原因就在于韩昭从不挑事。
如今细品就能发现,仓井柰子也保持着一种‘我不惹事’‘与我无关’的状态。
‘你不问我就不说,你问了我就说,但说错了你不能怪我,因为我本来没打算说。’
这么一绕,好像她就是这世上最清白最做好的人。
可是阿萨辛脑海中却始终环绕着一个疑问:真要如此做好,要真不是韩昭派来的间贼……
那她来此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