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神情微动,倚在男人怀中美眸迷离轻佻笑道:“怎么?”
倚在案边的白发妖神也露出笑容,一步迈出便出现在了红柠的杏舟之上。
其身形闪逝间,也化作了那娇俏而灵动的少女姿容。
她笑眯眯的催促:“出去玩啊!”
“下雨天最适合出去逛逛。”
小姨在赵庆怀中神情微滞,她侧目凝望早已飞上杏舟的姝月和清欢,不由展颜露出温柔笑容。
习惯了以往在山上静居的日子……
但如今山上的封印都不在了,那自然是要带司禾出去游逛的。
若说雨夜……
雨夜出行似乎也很合适。
“去哪?”她柔声轻语道,含笑美眸凝望将自己横抱的男人,也不挣脱落地,就这么享受着被抱在怀中飞上灵舟。
赵庆没有任何迟疑,轻巧捏了捏怀中柳腰,笑应道:“自然是去……陛下的皇城。”
朦胧雨夜,一抹流光自楚国西南飞渡而起,宛若隐于层云之间的一缕星榆。
并且不断的闪烁着,每过几息……便会出现在百里之外。
……
五更过半,天还未亮。
楚国的山河皆尽沉寂着,不过皇城之中倒依旧是灯火通明。
宽阔的长街上虽说商客极少,但偶有权贵公子带着侍女游荡,亦或是郡主的马车匆匆驶过,却也显得有几分杂乱吵闹。
皇城西北有座华美的偌大楼阁,名唤海棠轩。
海棠轩外挂着两对大红灯笼,不时有醉意朦胧的公子,三三两两的言笑着出入此间,偶尔也能见到些许官差入内。
一声声笑语之中,灯笼映照出的暗影荡漾、扭曲……
天地间遮有一层朦胧雨幕,使得这夜色更显几分迷乱。
赵庆一行六人……自然是哪里热闹往哪儿钻。
“这位爷?”
书生打扮的俊逸男子挡在了男人身前,含笑施礼恭敬问询着。
他将脸颊埋的很低很低,毕竟这位公子是带了五位姑娘来玩的,按规矩自己即便是多看一眼都不行。
“听曲儿,雅阁。”
有清冷的嗓音传出,女子被赵庆横抱在怀,白皙纤足微微荡漾,一袭朱纱在雨幕中飞扬。
“小生明澈,公子随我来。”小厮当即会意,恭敬低语转身引路。
赵庆与柠妹对望而笑,同时暗戳戳的跟禾妈交流着……抱着女帝来逛皇城的青楼,是不是不太合适?
很快的,由楼阁之外的木阶而上。
他们便进入了一处有纱帘遮挡的香艳小居,纱帘之外便是海棠轩的前堂,都是些官贵男女在行酒作乐,有才貌俱佳的女校书陪同纵意。
也有另外的娇媚小娘子含笑迎来,被柠妹三言两语便吩咐明白,隐在纱帘之中弹筝奏曲。
赵庆轻松倚在了小榻上,司禾的眸光中还有些新奇,根本没有见识过这凡俗夜场。
小姨美眸含笑,转而取了酒盏,陪清欢守在小炉边上温酒。
“陛下?”
司禾笑吟吟的轻唤了一声,似乎生怕那奏曲的女校书不知道。
小姨神情如常,不见丝毫羞色,而且还很是疑惑的笑问道:“怎么了?”
司禾眼看那琴师无动于衷,不由神情悻悻,转而跟着姝月和柠妹,一起观望前堂里那些男女之间的酒令游戏。
清欢则是笑吟吟的冲泡着茶水,这些琐事本来是有小婢过来忙碌的,不过被小姨给挥退了。
“稍后奴儿为主人献舞,堂前的那些人望不见的。”
赵庆含笑点头,指尖上有一只灵巧小蝶,正被他轻柔捏动着:“以后带你去离国见见青影吧,她还提起你了。”
清欢诧异抬眸,脸颊显得有几分红润,姝月和小姨柠妹也投来了不解目光。
赵庆稍加沉吟,而后解释道:“楼主是楼主,青影是青影,这……似乎是两个人,只要不将她们混为一谈就行。”
这自然不是两个人,但相处起来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遇。
赵庆已经跟师姐打听明白了,此刻跟家人缓缓讲述着。
“眼下在离国的外门弟子,只是一个寻常的练气后期女符师。”
小姨暗自思索,时至今日……她其实依旧不太明白,为什么血衣楼主会有个化身在红尘修行。
“你在龙渊中见到的那位,与之全然不同?”
赵庆稍加沉吟,转而与司禾对望:“张师姐说,她是在渡劫。”
白发少女轻缓踱步,蹙眉低语道:“渡劫……”
“不就是红尘历劫嘛,需要化身重修。”
“但如今的天地,又没有修行劫难临身。”
“渡劫境界?”
司禾随意推测,关于修行境界——她也只知道炼虚合道之后,铸就大乘根基,而后渡九重天劫……至于青影到底是什么境界,谁又真的清楚呢?
“翠鸳所录,十二位楼主皆是仙人,乃是仙界临凡而来。”
红柠诧异低语,表示对于十二楼的由来,翠鸳一脉有明确的书录。
赵庆与小姨对望一眼,各自默默点头。
这些也只不过是家里闲聊,十二楼究竟是怎么来的,跟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我在龙渊中见到了一面镜子,似乎其中还有另一个自己……”
赵庆再次低语,将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清欢。
清欢在万神阙里可是还传音说过的,那螭尊宫阙中也有一面镜子。
小姨微微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取出两枚灵玉开始记录。
司禾则是直接舒缓的躺在了软塌上听曲。
要是她能随着清欢进入螭龙阙,又与赵庆心念交融去一趟龙渊,或许还能弄明白情况,眼下纯粹就是黑灯瞎火的乱猜了……
“斩心镜。”
清欢凤眸轻颤,暂时将心中的旖旎压下,认真回忆着:“似乎是道劫之前的奇物,能帮助修士识得道念与心魔。”
“但其又是道兵,或许是青影手中也有一枚类似的珍宝?”
赵庆凝眸思索片刻,终是笑叹摇头。
血衣楼主手里出现了任何珍宝,也都不值得奇怪。
连项沁手里都有道劫前的物件,那高高在上的玉京仙人拥有古物,实在是最正常不过。
他转而不再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对清欢笑言道:“她还言说了尺木之事,说那是什么先天道种,很适合你。”
司禾依旧轻松躺在软塌上听曲儿,那所谓的先天道种……翠鸳所录没有任何记载,她显然也是没听说过,只是理解为道兵。
清欢轻轻颔首,而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似是在努力整理着什么消息……
她当时在万神阙中,还压下了不少心事没有言说。
“师尊提起了血衣一脉的传承方法,各个弟子借助青龙精血修行,可能会致使所有的血衣修士……都成为楼主的炉鼎。”
啊!?
赵庆蓦地一怔,红柠也豁然回眸。
不过很快的,他便也就随意笑言:“有可能吗?”
司禾也毫不在意这种事,撑着俏脸低语道:“有可能啊,但是没办法。”
“都三万八千年了,但愿咱们不会撞上这种事。”
小姨:……
一家人无声对望,不过心中更多的是惊疑,但却也没有太多的担忧。
毕竟数万年来,天底下所有的血衣修士都是这么修行的。
……担心不担心也完全改变不了什么。
或许以后修为高了,能够有机会接触更多的辛密,到时候再去琢磨这些也还来得及。
不提赵庆眼下正是血衣的行走,也不提那位螭尊所言真假与否……
这种事即便为真,也只是存在的可能而已。
“螭尊……”清欢蹙眉低语。
“他认为如今的天下只有十七个宗门。”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能够成为玉京第十三位楼主。”
“也不知是痴妄言语,还是有何刻意的提点……”
听了清欢的讲述,一家人不由凑到了暖炉前稍作琢磨。
也不怕被那琴师听了去,毕竟这些话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对于整个楚国乃至永宁州来说,都如同天方夜谭。
姝月和小姨一人持握一枚玉片,思索轻语的同时,也各自刻录分析着。
赵庆私以为,那螭尊应该不太会说瞎话,毕竟对于那种存在来说,扯谎没有任何意义。
难不成只是为了在清欢面前……装上那么一装?
“或许他认为自己生前的实力,很强很强,足以与玉京星阙分庭抗礼。”
赵庆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姝月递来的茶盏轻饮。
小姨点头轻柔道:“或者说,他认为如今的玉京星阙,比起远古妖庭来说并不算太强,故而才有这种言辞。”
司禾在一旁观望,还伸手抢了小奴为主人温好的酒盏。
她随口轻笑补充道:“那位螭尊的残念也同样高深莫测,完全超出了我的所识所知。”
“不对……”
红柠水眸微凝,疑惑自语道:“若他愿意……他便能成为第十三位楼主。”
“此言显然是在说,他不愿意了。”
“这是否说明,他认为玉京星阙的存在与实力无关?”
“而是与选择有关?”
姝月把玩着手中玉片,脆声笑道:“怎么会?”
“一位是道劫之前的妖主,其余皆是道劫之后的仙人,除非他们相互熟识,否则提什么抉择?”
轰隆!
赵庆蓦然打了个激灵,小姨也豁然抬眸看向司禾,沉默不语。
司禾:……
她撇嘴啐道:“我又不是玉京楼主,看我做什么?”
“不过道劫前如意仙宗的沈俗,都有化身在如今的天地修行。”
“说不定那真是十七个老不死的呢?”
红柠面色古怪,水眸微颤间言说自己的猜测:“可这又与翠鸳所录全然不同了,岂不是在说……有十七位无上大能平安渡过了道劫,开创了如今的玉京星阙?”
“但翠鸳所录的天地寂灭,却无任何一位生灵真正存活至今。”
赵庆越听越觉得瘆得慌。
他默默与司禾传念交流……
如果真的按照姝月和柠妹的推测,似乎有很多与此相符的信息。
曾经的天地有很多龙,都已经死了……而如今玉京星阙的天下,却只有青影一条龙。
据道信言说,青影明显是与沈俗沟通过的,若她们都是道劫之前的修士,倒显得更符合情理。
三师兄说,龙渊是道劫之前的一处福地,如今飞于九十州之外,独属于血衣一脉。
那片无月之海,是血衣后来所布道之地,还说……其本就属于那条青龙?
还有青影手里的斩心境,与螭尊手中之物相似。
妖修一脉尊崇凤属,但却不称凤凰而称凤皇……
但翠鸳所书……天地劫灭中又无任何修士存活。
这是一个弥天大谎!?
赵庆眸光微凝,一时只觉得细思极恐!
但……
这种事跟咱们有个屁的关系啊?
他当即压下诸多杂念,而后含笑望向柠妹:“玉京星阙乃是仙人布道,我亲自见过楼主还能有错?柠儿识得这段曲子吗?”
柠妹瞬时会意,水眸间尽显灵动笑意:“曲子名唤尹香月,七夏国栾海之畔的调韵,与楚国的曲子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小姨和姝月深深对望一眼,也各自将手中的玉片碾碎成尘。
玉京十二楼究竟是怎么来的……显然与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是司禾,也跟那么久远朦胧的事情扯不上丝毫因果。
完全不用理会分毫。
司禾笑嘻嘻的盯着清欢,不忘追问一句:“还有听来的隐秘要说吗?”
清欢柔弱摇头,凤眸间显露些许温婉笑意,盈盈起身轻拢水袖轻语道:“奴儿为主人舞一曲。”
“我也来。”
柠妹也轻快作陪,水眸含笑对赵庆轻轻扬了扬绝美下颌:“五钱银子一曲,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