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川藤孝心中一惊,肩膀被抓得生疼,这还是一个重伤之人的力道吗?
“别激动!织田大人张贴告示,明令让比叡山交出残党,虽然我认为比叡山不会同意,但毕竟是比叡山,织田信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攻比叡山啊!
毕竟,谁都不愿成为‘佛敌’,被天下人视作仇人!”
“你知道个屁!”
明智光秀忍不住爆出粗口,道:“继森可成和织田信治战死,长岛一向一揆爆发,我接到最新战报,织田信兴和坂井政尚因此丧命!
一瞬间失去两位亲弟弟和两位重臣,织田信长会疯掉的!
他本就是一个不受世俗约束的好战者,很有可能做出令人震惊的逆天之举啊!”
“纳尼?!”
细川藤孝神色一滞,还没有反应过来。
明智光秀高呼道:“沟尾庄兵卫!叫上所有家臣把我抬到信长大人的军帐!”
沟尾庄兵卫闻言连忙喊来数名侍从。
“动作麻利点!”
大家都被明智光秀突如其来的命令弄得措手不及,慌乱之下竟是不小心把明智光秀从担架上摔了下来。
吃了一嘴泥土的明智光秀来不及大骂,说道:“没时间了,快跟我去见信长大人!”
“哈!”
细川藤孝看着一群人乌央乌央地离开久世庄,只留下自己一人呆愣原地。
恍惚间,细川藤孝看到明智光秀遗留下来的绷带,捡起一闻。
“这是染料的味道……”
难道是……
此刻,细川藤孝恍然大悟,自己如此精明还是被明智光秀给欺骗了啊……
……
另一边,明智光秀匆匆赶到信长本阵。
山林下,军帐中传出一道毋容置疑的命令。
“把比叡山给我烧得一干二净!”
此话一出,所有织田家臣们全都跪伏在地。
不仅如此,就连军帐外驻守的三军也朝着信长的军帐跪了下来。
正义高呼:“请家主大人收回成命!”
“请家主大人收回成命!”
以正义为首的三军皆是跪地请求。
织田信长见状怒目圆睁,怒斥道:
“羽田正义!还有丹羽长秀、柴田胜家……难道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织田信长浑厚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那般阴森冰冷,让众人如芒在背。
正义背上渗出冷汗,硬着头皮说道:
“家主大人,比叡山自传教大师,最澄建立以来,是为镇国护家的大道场,并集结了许多忠实者的崇敬之地啊,如果展开攻击的话,将会失去诸国民心的!”
正义拼死为织田家效力,乃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织田信长开辟万世太平,功成身退的他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然而,织田信长声音冷漠,仿佛换了一副面孔,道:
“朝仓和前景的残党往比叡山逃了,比叡山的那群臭和尚们有意助其逃亡,大家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
他一步跨出军帐朗声道:“比叡山已非圣地,别把他们当做寺庙,是城池!”
“家主大人且慢!”
明智光秀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连忙道:“家主大人!比叡山上有珍贵的佛像还有很多经书……”
这时,织田信长只对明智光秀说了一句话:
“光秀,你难道还不明白,那些佛像只是金属和木头而已!”
一语落下,明智光秀哽咽半晌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再说出来。
“我听闻你坂本城死战被家臣救出,你表现很好,没有给织田家丢脸!可以退下静养了!”
织田信长沉声道。
所有家臣都在劝说织田信长终止这项会引起神罚的计划,可是织田信长完全不为所动。
最终,一意孤行的织田信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让比叡山陷入火海!别放过任何一个僧尼,全都给我杀了!”
“家主大人!”
正义拧着眉头上前劝说,依旧被织田信长打断。
“烦死了!织田家就该听我的命令,传令下去,给我烧了!”
“怎么会这样……”
……
比叡山,延历寺。
“朝仓大人、浅井大人,你们安心离开延历寺回到自己的故土吧,比叡山非寻常之地,在宗门的庇护下,织田信长根本没有胆量与我们为敌。”
一名相貌与正亲町天皇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僧人,手持一串用兰奢待制作的佛珠,施了一佛礼。
此人便是当代天台宗座主,正亲町天皇的皇弟,觉恕法亲王。
而兰奢待则是一种极为名贵的沉香,被后世视为国宝的存在。
厚重的香味弥漫开来,仿佛让朝仓义景和浅井长政那不安躁动的内心渐渐被香气抚平。
“多亏了有座主大人的帮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朝仓义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以佛礼回应。
“阿弥陀佛,皇兄大人颁布敕令想要你们议和,而织田信长公然违背契约,仅是这一点就让比叡山很难做出让步。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老衲让坊官送你们离开。”
觉恕法亲王淡淡地说道,好似织田信长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如此甚好,座主大人我们暂行告退。”浅井长政恭敬道。
待到僧众送走朝仓、浅井残党后,沉浸在往日荣光的比叡山僧众丝毫没有想到,夺回坂本城后的织田信长竟然将目标锁定到他们身上。
就在这天夜晚,觉恕法亲王仍在禅坐念佛,忽然闯进了一伙僧众,他们灰头土脸地说道:
“座主大人不好了!织田信长放火烧山了!”
觉恕法亲王瞥了一眼众人,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回去面壁思过!”
“座主大人,是真的!”
“快跑吧!”
“织田信长的足轻到处放火砍人,大火马上就要烧到延历寺了!”
“……”
就在这时,用兰奢待制作的佛珠应声绷断。
觉恕法亲王似有预感,猛地冲出寺庙,眼前的一幕令他彻底陷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