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驾崩了，京都就该有一场大雪。
东马场的周围，火焰一簇一簇地犹如众星捧月那般聚拢过来，皑皑积雪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茫然空洞的眼神里倒映着阿市那坚定的目光，正义的灵魂似乎被点燃，眼睛里逐渐恢复神采。
“阿市……”
这一句沙哑的呼唤令阿市红了眼眶。
“相公，你已经尽力了，你为了大家付出了很多……”
阿市感受到正义渐渐萎靡的气息，心脏仿佛抽搐那般疼痛。
她知道，正义动用了武艺。
可以想象，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了保护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哪怕对手是当今圣上，他绝对会挺身而出。
破戒使用武艺的代价，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阿市的这句话，语气倒像是在临终诀别。
正义点了点头，抬眼朝着另一边看去，在微光与雪花的掩映下，望月千代显得那样孤寂。
少女捂着发烫的脸颊，脑袋像是炸开了似的愣在原地。
“过来！”
阿市侧过身，以一种无可动摇的气势对少女勒令道。
望月千代娇躯微微发抖，阿市身上的气场让她下意识地顺从。
“我是羽田市，正义的正室，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今天明白的告诉你，想要进羽田家的门必须要得到我的认可！在此之前，你最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否则你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听懂了吗？”
“懂了……”
少女怯生生地回应着，此时此刻，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巫女道场首领的身份。
在正室的威压面前，少女的身份似乎啥也不是。
忽然间，喧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敌在东马场！”
“杀啊！”
“为圣上报仇！”
“哦！！！”
“……”
几乎是在嘈杂声响起的瞬间，藤林正保与多罗尾光俊两人跟了过来。
“羽田大人糟了！我们被明智光秀的人包围了！”
“快撤！”
阿市闻言柳眉蹙了蹙，连忙拉起正义的衣角：“快走！离开京都这个不祥之地！”
少妇甫一转过身，却发现正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相公？”
正义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揉了揉阿市精致的小脸，道：“照顾好大家……”
阿市脸色陡然一变，美眸中瞳孔震颤，道：“相公！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要承担后果！”
正义摇了摇头，道：“明智光秀是冲我来的，而弑君之罪我总要给世人一个交代，以保你们平安……”
“不、不要啊！”
阿市如坠冰窟，眼泪夺眶而出。
望月千代闻言内心也慌乱了，赶忙劝说道：“羽田大人不可以！你是织田家的魔将，魔王一定会拼死保你的！”
“照顾好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正义说罢，陡然向身旁的两名忍者沉声道：
“带她们离开这里，回到家主大人那边去！”
“遵命！”
藤林正保应声道，递给正义两柄宝刀：“这是阿市大人的命令。”
正义点点头，宝刀悍然出鞘，露出其该有的锋芒。
一柄宗三左文字，一柄三日月宗近。
“带她们走！”
正义暴喝一声，藤林正保与多罗尾光俊不再犹豫，带着两女迅速离开。
而负责殿后的正义已然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努力调解气息，将整个人的气势拔升到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此地禁制，神明退却！”
……
“家主大人当前在什么位置？”
“御马揃！织田大人他们已经赶往这里了！”
“纳尼？！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
“怎么办？还杀不杀？！”
“……”
踏踏踏！
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如骤雨般落下，陡然间，明智光秀停了下来。
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高台上，一道身影犹如百鬼之王那般，手持两柄利刃在人群之中奋力冲杀。
斋藤利三、山中俊房、沟尾庄兵卫、明智秀满……所有明智光秀的家臣卫队，在见到高台上那恐怖的一幕之后，皆是瞳孔剧烈震颤。
“啊！！！”
一道道寒冷的刀光，每次落下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很快，高台上那位煞气冲天的武士，身后便已经堆积了一座小“尸山”。
温热的鲜血融化了地上的鲜血，无数条被化解的血路沿着高台的边沿向下流淌，发出“滴滴答答”的粘稠声响。
插进骨肉里拔出来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五脏六腑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明智光秀抬起握着刀柄的右手，吞咽了一下口水：“我竟然在、在颤抖！”
斋藤利三等家臣闻言猛地低下头，他们震惊地发现自己与家主大人一样，对高台之上的那个男人感到恐惧。
明智光秀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努力平息内心的恐惧。
他们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羽田正义出手，以往的那些传闻，曾在他们眼中当成笑话那般抛在脑后。
当正义真正起了杀心之时，明智光秀这才明白自己的对手究竟有多恐怖！
“绝对不能放过羽田正义，此子不除，必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明智光秀看着一颗颗头颅从高台上飞出，不禁头皮发麻，但他依旧硬着头皮高呼：“大家给我杀啊！”
有眼尖的足轻认出了高台上的那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赶到明智光秀面前：
“家主大人，他是羽田正义啊！”
此话一出，原本跃跃欲试的足轻们下意识地犹豫起来了。
明智光秀二话不说，横刀斩下那足轻的头颅，鲜血冲天而起，悲壮高呼：
“羽田正义已经被鬼怪附身，已经彻底沦为魔将人屠了！他是屠夫、是恶魔！速速斩杀，为圣上报仇雪恨！还天下一个太平！”
“哦！！！”
打了鸡血的足轻们一拥而上。
明智光秀随着众人冲了过去，声嘶力竭地呐喊道：
“魔将人屠，你赶紧给本大爷去死啊！！！”
……
“藤林正保，放开我！我要去救相公！”
“阿市大人抱歉！这是羽田大人的命令！”
“八嘎！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吗？！”
“抱歉！军令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