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8年3月中旬,富士山下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武田义信在东光寺切腹自尽的消息传遍军中,而作为家督的甲斐之虎强忍心中悲痛,毅然决然地发动骏河侵攻战。
风林火山的旗本随风飘荡,东方的第一缕晨光照耀在这头西山猛虎的脸上,他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嫡子身死,作为父亲,他连追查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武田家的儿郎从来就是以死在战场、马革裹尸为荣,又怎会轻易切腹自尽?!
在武田信玄的脑海中,四子胜赖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重……”
时年47岁的武田信玄再度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如刀绞,一时间竟是喘不过气来。
“咳咳!”
武田信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来,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马上跌落。
身旁,马场信房见状脸色陡然一变,连忙冲了过去将武田信玄接住。
“馆主大人?!”
“噤声!”
武田信玄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朝着身后的赤备军看了看,强撑着身子站起身来。
“我这就去找曲直濑道三大人帮您医治。”
“不用了。”
武田信玄摇了摇头,“信房,你看我额角的华发,已经蔓延到头顶,从打倒父亲下克上,再到现在骏河侵攻,大战八十余场,小战更是数不胜数,如今我也老了啊……”
马场信房惊觉心一缩,握紧武田信玄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几分,一股情绪突然涌起,这位硬汉竟是差点哭了出来。
他声音颤抖,道:“馆主大人,您不是最想看海吗?等我们收服了骏河,掌控了骏河水军,您就能看到了……”
“呵呵,小小骏河,焉知吾之鸿鹄之志?!”
武田信玄自嘲一笑:“只可惜时运不济,看不到我甲斐武田一统天下的景象了。”
“可以的!请您不要这样说自己!”马场信房沉声说道。
突然间,武田信玄将马场信房的脑袋拉到自己的嘴边,脸色阴沉地低声道:
“如果胜赖难成大业,我准许你——”
“下、克、上!”
马场信房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他跪伏在地,信誓旦旦道:
“臣定然会带领一众家臣,辅佐‘甲斐之虎’之继承者,胜赖大人!”
武田信玄点点头,有马场信房在,武田胜赖弑杀义信的事情就算自己突然暴毙也能很好地压制下来。
只见武田信玄摇起葫芦宝扇,用尽所有力气高呼道:
“全军出击!”
……
甲府町。
街道上回荡着急促的锣鼓声,大街小巷的町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左右张望。
道场内,冢原卜传和上泉信纲手持竹刀彼此切磋,凌厉的剑风在地上留下许多深浅不一的痕迹。
正义穿好甲胄,宗三左文字和三日月宗近佩戴腰间。
“两位师父大人,正义作为胜赖大人的师父,要去战场前线辅佐胜赖大人了。”
正义很感激两位剑圣的传道受业之恩,恭恭敬敬地说道。
两位剑圣闻言皆是收起竹刀。
冢原卜传笑容和蔼地说道:“去吧,早去早回。”
“多练剑!回来之后我要看到你剑术的精进情况!”上泉信纲言辞道,他总是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正义也都习惯了。
“遵命!”
正义咧嘴笑了笑道:“我去找曲直濑大人道别。”
“不用了!”上泉信纲打断道:“他又带着玄朔那家伙跑到深山里寻找药材了。”
“原来如此,那他们回来后请师父们对他们说一声。”
“知道了快去吧,武田家的军纪可是很严格的,去晚了要受到批评!”
“好!”
正义告别两人离开道场,酒场的保镖藤林正保借着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武田军方面,便趁此机会来到找到正义。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藤林正保将身形隐藏在树后。
“正义大人,织田大人听闻武田家要联合德川家平分今川家的领地,特此向您传达讯息了。”
正义愣了愣神,来到甲府町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这还是第一次织田信长传讯给自己。
“家主大人怎么说?”正义皱起眉问道。
藤林正保沉声回应:“织田大人说,只要您能夺取武田家,长滨城的大家都会安然无恙。”
果然!
正义对三年前那场死战早有猜测,毕竟就算自己主动斩杀正亲町天皇,以织田信长的性格与观念,又怎会任由明智光秀他们刺杀自己?
两名剑圣师父肯定与织田信长达成了某种约定。
直到现在,他终于确定了织田信长的目的。
藤林正保本以为正义会特别反感织田信长的讯息,没想到正义只是点了点头,淡然答道:
“我知道了。”
正义拍了拍藤林正保的肩膀,道:“我这次要随军出征,还要辛苦你和多罗尾光俊做我的眼睛,我要获得战场的一线情报!”
“哈!”
藤林正保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他伸了伸懒腰,骨骼发出爆豆的“噼啪”声音,“三年了,天天和多罗尾光俊教训那些闹事的醉鬼一点难度都没有,这下可以活动筋骨了!”
正义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们了!”
“您客气了,我和多罗尾光俊一致认为,您才是值得我们追随的明主,这也算是一笔投资,哈哈哈……”
说罢,藤林正保闪身离开。
正义看向藤林正保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做好的一大盆小鱼干被他背在背后,顿时脑门升起三道横线,喃喃道:“这家伙的忍术又精湛了不少啊!”
大家都在成长,自己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而藤林正保离开不多时,就与多罗尾光俊碰头了。
“多罗尾大人,来尝尝正义大人新做好的小鱼干!”
多罗尾光俊接过小鱼干一口就咬了下去:“正义大人的手艺是越来越好,至少跟着正义大人我们不用担心被饿死,哈哈!”
这两无良的忍者牲口,就这么瓜分了正义今天的下饭菜!
另一边,正义深吸一口气,走在大街上往踯躅崎馆走去。
路上,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少女的呼声。
“正义!正义……”
正义转过头,只见一名穿着赤色和服的少女,脚踩木屐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原来是阿竹大人啊。”
正义笑脸相迎,阿竹满脸幽怨地挽着他的胳膊,娇嗔道:
“你都要上战场了都不知道给我说一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