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
看着哭丧着脸的一群淮安文武,史可法大怒,可随即,心头又涌出了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哪里不知道,这就是火龙烧仓啊!
把历年亏空的钱粮全推给姜黎,谁叫姜黎打劫了淮安呢?
这不,坏事变成好事,以前没法做平的帐,通过姜黎的抢劫,全部平了。
而且淮安文武敢于狮子大开口,不仅仅是借机平帐,还是因着大败,自己的威信下降,通过巨额帐目以下克上,要挟自己。
毕竟南京朝廷再是不堪,也是正统朝廷,如此数目的钱粮被劫,一旦上报,正中了马士英、阮大铖之流的下怀,届时一纸诏书将自己召回南京,于午门外斩首都有可能。
凭心而论,史可法不怕死,但他不愿窝窝囊囊的死,要死的有价值,死的千古流芳。
“刘将军可少了些什么?”
史可法回头问道。
“这……”
严格说起来,刘泽清是客军,淮安府的损失与他无关,但他也想向南京朝廷伸手要钱啊,于是道:“我军被扬州抢去了五十万石粮食,饷银八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尊,火药五十万斤,铅子三千石……”
论起狮子大开口,刘泽清不逞多让,分类也更加精细。
“呵,好的很,还有谁被抄了家,统统报来!”
史可法咆哮如雷!
“阁部息怒!”
杨旭拱手道:“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向朝庭上报,再请朝廷调拨钱粮。”
史可法冷冷道:“照实说便是,大不了本部院以人头谢罪,尔等怕是亦脱不了干系!”
杨旭笑道:“阁部不必惊惶,还请阁部留存有用之身,为皇上效力呐。”
“哦?”
史可法看了过去。
杨旭道:“今日之败,实是扬州军诈开了城门偷袭,以数万大军攻入城内,幸得全城军民上下一心,阁部又以库银招募壮勇劳军,多方齐心之下,毙伤敌万余,将之逐出淮安。
但全城损毁,我军亦损失惨重,无力追击,经核算,军民伤亡过万,漕仓被扬州军一把火烧了,满仓粮食毁于一旦。
如今淮安百废待兴,无粮无饷,无枪无炮,倘若扬州军第二次来攻,怕是就守不住啦!”
史可法猛的闭上了眼!
他生怕自己再看着这些人,有种拖出去乱棍打死的冲动!
这就是我大明朝的官啊,竟敢当着自己这个本兵的面胡说八道。
杨旭与一众淮安文武捋着胡须,微笑看向史可法,他们不信史可法不妥协。
淮安能否守住,真无所谓,大不了改投太子便是,太子占了扬州,也没拿扬州文武如何。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扬州军第二次来攻之前,尽可能的从南京骗点钱粮过来分了。
好一会,史可法睁眼问道:“劳军募丁壮岂能用到数百万两银子?”
杨旭笑道:“这说辞嘛,阁部自行斟酌便是,咱们再提提建议,张公公与杨公公可有补充?”
“直娘贼……”
杨显明正要大骂,却是想到淮安早晚不保,也许会再一次落到姜黎手上,于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哼道:“咱家没甚么说的。”
每个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史可法,透射出一缕缕的殷切,又隐含着不屑、冷笑与轻视。
是啊,你史可法再刚正不阿,不还是要和光同尘么?
史可法满目悲凉,内心充满着羞耻,他很想义正严辞的喝斥。
可是他想青史留名,从一开始就缺乏勇气去清营赴死,如今事情步步闹大,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他向相反的方向走,纵有满腔赤胆忠心,如之奈何?
“诶!”
史可法痛心疾首,面色灰败,重重叹气,但心里,却是有一股不平之气在滋生蔓廷!
……
一晃,三日过去。
扬州军满载战利品返回了扬州。
去时一万人,回来时,却是多了好几千,打了个大胜仗的消息也随之传开,民众纷纷出城围观。
“果然是劫了淮安漕粮!”
“没错儿,那一袋袋的粮食做不得假!”
“嘿,咱们扬州有粮吃啦!”
“你想的美,这都是军粮,没听城里在传么,清军至迟明年就会发兵南下,你再看外面挖的壕堑,都是为打仗做准备啊。”
“哎呀,这可遭了,打起来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要不跑南京吧。”
“害,扬州若是失守,你以为跑南京有用,太子和姜总管弄了这么多兵马来,又做足了准备,总能守住吧。”
老百姓议论纷纷,还有人看着一袋袋的粮食和一箱箱的财货,两眼发绿。
高一功六人也在围观。
李来享倒吸了口气道:“淮安是怎么回事,轻轻松松就被抢了粮?刘泽清再不管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粮被抢走吧。”
这正是众人的不理解之处,淮安再怎么讲,也有一两万兵马,而扬州派去攻打淮安的,只有万余人。
“难道姜公子竟是稀世名将?”
慧英寻思道。
“邢夫人又来了!”
慧剑突然低呼一声。
就见邢凤带着些标兵和丫鬟迎上了姜黎,姜黎把一本本簿册交过去,说说笑笑,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