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你把妾当作什么人了？”

柳如是勃然大怒，霍的站了起来！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当年被陈妻赶走的羞辱历历在目，绝不可能与陈子龙再续前缘。

钱谦益也知道说错话了，要说有情况，这两年里，早就就有，不可能柳如是为了陈子龙追去扬州。

只得叹了口气道：“你看谁家的妻子在外奔波，你可曾考虑过我，你若去了扬州，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柳如是冷声道：“难道妾只是牧斋的脸面么？当年牧斋不顾物议娶了妾，妾还以为牧斋不是那等庸俗之人，不曾想竟也不能脱俗，牧斋是否把妾当作了花瓶，只配搁在案头欣赏？”

“简直是无理取闹！”

钱谦益刚刚压下的怒火又腾的一声熊熊燃起。

“妾不过是想做些事罢了，怎么就成了无理取闹？难道咱们女子就该缩在深宅大院里，见不得天日？又或者牧斋担心妾在外不守妇道？妾是这样不知自爱的妇人吗？”

柳如是毫不客气的回怼。

“你……你休想，你只要一天是钱家妇，就一天别想去扬州！”

钱谦益气的面孔涨的通红，伸手指向柳如是，手臂都在颤抖。

“呵，看来牧斋还真把妾当作花瓶！”

柳如是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她越发觉得姜黎说的有道理，钱谦益不懂自己，当年只是贪图自己的美貌与文名，才娶了自己罢了。

钱谦益呆呆站着，他有感觉，夫妻感情已经彻底破裂了，再也没了挽回的余地，巨大的愤怒与不甘心让他恍若颠狂，顿时袖子一扫，呼啦啦，把案头的书册全部推到了地上。

又余怒不消，抓起花瓶摆设就砸，屋内砰啪连响。

仆役和丫鬟面面相觎，躲在外面不敢进去，夫妻之间，不出意外的陷入了冷战。

一连多天过去，柳如是搬去了厢房，不和钱谦益照面，钱谦益也不去找她，僵着了。

冷战最伤夫妻感情，哪怕近在咫尺，却因为置气，谁也不愿先低头，更不认为自己错了，会无限放大对方的缺点，心也越来越远。

……

不觉中，已是十月初一！

这一日，顺治于京师南郊筑坛祭天，在百官与万民的山呼声中，即皇帝位，也在这一日，多铎从西安，兵分三路南下。

第一路为主力军团，兵出虎牢，多铎亲领，经洛阳，收降李际遇部，得丁壮三万编为绿营，以绿旗为号，又称绿旗兵，有别于汉军八旗。

余众就地遣散，李际遇及其兄弟家眷被送往京师养老。

第二路出龙门关，由固山额真拜尹图统领。

第三路走南阳，以兵部尚书韩岱、梅勒章京伊尔德、侍郎尼塔统领。

三路大军经开封同往归德。

半个月后，多铎下令滞留山东的原格豪麾下兵马南下与他汇合，并招降许定国残部，以许军为先导，引领清军攻打归德。

期间有李贞元率睢州义勇会同宁陵桑际宁往援，但寡不敌众，须臾间便全军溃散，二人率残兵百来人南奔。

南京小朝廷任命的总兵王之纲不敢接战，弃城退往宿州。

归德不到半日失陷。

清军于归德休整了六日，如今豪格手下的兵马如滚雪球般壮大，其本部有满洲八旗两万多，蒙古与汉军八旗两万左右，外蒙扈从骑兵万余，一路收降的绿营兵近五万，总兵力超过十万，向徐州进发。

从归德到徐州，四百里不到，又过八日，清军已抵运河北岸，就是上回姜黎从济宁回来路过的地方。

徐州城里，风声鹤唳！

“诸位，该做决断了！”

李成栋那苍桑的目光一扫李本深与胡茂祯。

凭心而论，虽然三人已经决意降清，但真到了这一天，又难免忐忑，毕竟大明朝两百七十六年的江山早已深入人心，向敌国投降在心理上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但三人栈恋权势，已经错失了投效太子的两次机会，不降还能怎样呢？

“罢了，罢了，开门罢！”

“我等也去迎豫王爷！”

李本深与胡茂祯无力的挥了挥手。

三人带上亲兵往城北走去。

城中一片肃穆，老百姓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心头沉甸甸的，如压上了一块巨石，无声的压力弥漫着全城。

除了马蹄踏着黄土路的沉闷声音，整座城池，安静的如同鬼蜮。

“军门，可是要开城向清军投降？”

突有几名乡老奔了出来，厉声质问。

“这……”

李成栋有羞愧感涌上了心头，竟不敢看那些乡老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等去城上巡视，尔等速回罢，莫要妄出。”

有乡老悲声道：“徐州城高墙厚，城中还有数万丁壮，我等愿倾尽家财助军门守城！”

“军门，大明未亡，何不奋力一搏啊！”

陆陆续续有民众从家中走出，满含期望的望向李成栋、李本深与胡茂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