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自是不知姜黎的想法，顿时大生知己之感，暗道了声，还是姜公子懂我，心灵也不自禁的颤栗。

她看中的，是心与心的交贴，而不是肉与肉的交汇。

不过作为女子，并不便于表态，只是半低着脑袋，拿眼暗暗瞥着姜黎。

陈沅笑道：“既然公子不畏人言，把柳姐姐带在身边就是了，刚好观察观察，柳姐姐到底有没有仙根，实在累了，公子一道法术不就让人恢复了么？”

姜黎沉吟道：“以柳姑娘的才情，我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柳姑娘性子闲散，若做了我的文书，怕是再也不能逍遥自在了。”

“哼！”

柳如是轻哼一声：“妾可不是吃不得苦，不过有话得和姜公子说好，他日我要走，姜公子不得拦阻。”

姜黎澹澹道：“我早说过，当我的文书会非常辛苦，不仅要处理文案，我出门的时候，还要跟着我记录整理，柳姑娘若畏难而退，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柳如是明知是激将，但她本就是个要强的人，而且她担心被姜黎缠上，做些不愿做的事，毕竟钱谦益只是气话，并未真的给出一纸休书，于是纠正道：“姜公子怕是会错了意，我若做的不顺心，才会离去，与辛不辛苦有什么关系。”

姜黎挺欣赏柳如是的性格，能合则合，不合则分，绝不拖泥带水，颇有现代文艺女青年的风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到什么做什么，潇洒自在。

“好，柳姑娘今日先休息下，明日一早再过来！”

姜黎叫了声好。

他在城北沿着外城墙一侧，设立了临时指挥所，上百间屋子，分隔成一个个小院，一字排开，虎贲军各营，包括唐通军、左梦庚军和陈永福军这三支独立部队，都有人常驻，用以传达号令。

邢凤及其下属也暂时驻在这里，报社是由李香君、卞赛和卞敏带着采风人轮换驻留，以获取第一手的素材。

过几日一旦战起，姜黎吃住都不会离开了。

他从不奢望一战击溃清军，只打算先相持下来，学曾国藩结硬寨，打呆仗，凭借粮草弹药储备充分的优势，打持久战。

话说一战的主流战法，就是结硬寨，打呆仗。

随着火器的发展，很多战术都被历史长河渐渐淘汰了，最终留下来的，就是最简单的结硬寨，打呆仗。

太平军被这一手玩的欲仙欲死，多少名将折在了这上面，而虎卉军冲锋不足，防守有余，只能结硬寨，打呆仗。

清军虽然席卷了北方，但北方已是一片废土，很难搜集粮草物资，如果不能一战而克，撑不了太久。

“既然如此，柳姐姐就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那里还空了个厢房！”

李香君见没法阻拦柳如是和姜黎在一起共事，只得退而求其次，至少不能让柳如是住进姜黎家里。

“也好！”

柳如是点头道：“不过没必要多歇一天了，我和香香回去拾掇下就过来！”

“也行！”

陈沅也点了点头，拉着柳如是与李香君回了报社附近的住所。

姜黎继续处理军务。

他接纳柳如是过来，倒不完全是觊觎带仙字的词条，而是真的需要个人帮他打量乱七八糟的文件案椟。

邢凤给的丫鬟虽然跑腿传话好用，但是文化水平不高，侧重于财务，并不擅长整理文案。

而陈子龙、夏允彝、黄宗羲等人，他不想用，这是为太子招揽的行政人员，保持一定的距离是为了避嫌。

而且这些人正在逐步接管扬州府的政务，本身也有事情要忙。

虽然太子把他视作张居正，但他并不想做张居正，而是想做幕后的设计师，繁琐的政务看着就脑壳子疼。

在超凡时代，伟力归于个人，个人武力就是核威慑，没必要去掌握行政权力，劳心又劳力。

一个时辰后，一袭男装的柳如是来了，拱手道：“姜公子！”

那两个丫鬟，被留在了住处。

姜黎略略一扫柳如是，唇红面白，举止文雅，倒也是浊世翩翩佳公子，胸脯也缠了，如不了解她的根底，很可能会视作一名俊秀公子。

难怪在士子圈吃的开，要是换了陈沅和李香君扮作男妆，会给人一种脂粉气太浓的感觉，而慧英和红娘子满身英武气息，换上男装，又缺了翩翩的风度。

“柳姑娘先坐，把我说的话作个整理，有一些需要传达，有一些暂时封存，开始吧！”

姜黎向边上一副小桌椅指了指。

“嗯！”

柳如是坐了过去，摊开纸笔。

没一会，就有人进来，向姜黎汇报，柳如是迅速进入状态，这时才体会到姜黎的忙碌，一名接一名，有要钱的，有要物资的，有汇报进度的，也有提出意见的。

姜黎总能抓住重点，几句话将人打发。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一波头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姜黎转头道：“柳姑娘记了什么？”

“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柳如是把一大叠稿纸递给姜黎。

“哦？”

姜黎看去，顿时眼里讶色一现。

本来他指望柳如是随便记记，自己再指点一下，没想到竟然整整齐齐，大体有了现代速记法的雏形。

这是捡到宝了。

而且柳如是字迹娟秀，一列列行书赏心悦目。

柳如是也暗暗观察着姜黎，不禁得意的暗哼一声，心里就如吃了蜜一样的甜，仿佛自身的努力得到了认可。

趁着姜黎细看的工夫，柳如是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将各军的稿件分门别类整理，并且贴上标签。

她最看不惯脏乱差，忙的几乎足不沾地。

屋子里也香风阵阵。

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来人！”

姜黎又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