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胜仗,不仅全城沸腾,报社也忙碌起来。
陈沅和李香君都随着姜黎去了前线,卞赛姐妹顿时忙的脚不沾地,尤其身为女子,更有诸多不便。
每当与男性成员交接的时候,总是要面对各种撩拨、挑逗、惊艳、贪婪,乃至于形形色色的目光,甚至会有人,拿着狗屁不通的歪诗来请教。
其中印象最深的一首是:
前日采茶我不喜,率缘供览官经理
今日采茶我爱观,吴民生计勤自然
好在她们是由姜黎安排过来,并且陈沅的手段也厉害。
以前敢于对她动歪心思的,都被她不动声色的收拾了,致使没人再敢动手动脚,可是看看不犯法吧?
好不容易,暂时得了空闲,姐妹俩相对而坐,嗓子都冒烟了,各自咕噜噜,猛灌了一大口清茶,才舒服了些。
“卞姑娘,这份稿子审一下!”
刚坐下来,就有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掀帘走了进来,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衣衫整整齐齐,面带自信的笑容,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
“放下罢!”
卞赛冷声道。
“这稿子要的急,审核过后今儿就要排版刊印了,两位姑娘倘若要休息一会也是无妨,小生代劳便是!”
那青年人现出关心之色,就要凑过来坐下。
卞赛姐妹是教坊司的红角儿,上至官员富商,下至青年才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如这名青年这样的落魄秀才,见的太多了,无不理直气壮的诉说着自己的抱负,挥斥方猷,激昂文字,指点江山。
实话实说,复社里几乎每个人,都是这幅模样,可真要他们拿出救国理民的方法,却又是老生常谈。
大体是道德,吏治,朝中有小人那套。
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而他们,也不是真的愿意与自己诉说理想,无非是贪图美色。
这青年,比之复社中的那些夸夸其谈之辈更有不如,就是个落魄秀才,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哄了?
卞敏秀眉一蹙,不快道:“你搁桌上罢,我们一会审过了叫人给你送去!”
那青年不死心道:“两位姑娘如此辛苦,以至面有疲色,小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实不相瞒,小生也是正经痒生,不妨让小生一试,若有不足之处,尽请指出便是,小生理当虚心受教!”
这话酸的,让俩姐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卞敏忍无可忍道:“叫你出去,听到没有?”
“哼,教坊司的贱籍,得意什么?”
那青年如受了羞辱般,顿时脸涨的通红,拂袖而去。
“姐,你瞧瞧,你瞧瞧?”
卞敏气的胸脯剧烈起伏。
“罢了,罢了,你和他置什么气?”
卞赛无奈叹了口气,心里颇有些悲凉。
其实俩姐妹非常注意了,穿着朴实无华的衣衫,不施粉黛,不着环佩首饰,仅以一枝玉簪束着发,已经洗尽了铅华,却是难掩天生丽质啊。
“姐,为何女子想做些事情这么难啊?”
卞敏抱怨道。
“后悔了?”
卞赛乜斜着眼问道。
“不,不是!”
卞敏摇头道:“我当然不后悔,好不容易从粪坑里出来,怎么可能再想回去,可这些人就和苍蝇一样,整天在耳边绕个不停,赶又赶不走,烦死人啦。
说到底,还是咱们手无缚鸡之力,你看圆圆姐,眼一瞪,就没几个敢当她面说话,后来香香姐觉醒了仙根,也学圆圆姐,几乎没人敢轻薄她啦!
姐,要不……你考虑考虑?”
“我……”
卞赛心里一慌,她自然清楚妹妹所谓的考虑是什么,虽然她曾声称把自己灌醉了送到姜黎床上,可那只是笑言,真要走出这一步,她还是希望明媒正娶。
陈阮曾和她开玩笑,若是处子之身,就帮她讨个平妻的地位,她记心里了。
更何况她曾经鼓起勇气,大胆向吴伟业示爱,结果吴伟业因着田国丈的权势临头退缩,让她很是受伤,从此心门紧闭。
在社会上混的太久,见识的太多,阈值就高了,很难对谁一见钟情,对姜黎,她承认有好感,可那只是淡淡的喜欢,谈不上刻骨铭心,又没有过于深刻的交往。
就如陈沅对待姜黎的感情,她自认不如。
如果仅仅是为了觉醒仙根就去侍寝,没名没份的,这和卖有什么区别?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绝不愿意自荐枕席。
可是妹妹说的也对,不掌握力量,这样的骚扰永无止境,除非再回到过去的生活,陪着笑脸,陪人喝酒作乐!
“哟,考虑什么?”
陈阮和李香君双双走了进来,陈沅怀里还抱着庸懒的小红。
“咦?哪来的狐狸?”
卞敏眸光一亮,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