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赵靖川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话的语气才是温和的:“安安,你睡了吗?帮我叫一下玲玲。我有话要对她讲。”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把沈玲叫到我的房间,而他们还会让我出去,给他们单独的空间来说体己话。
“安安,你睡了吗?”
我下意识地回答:“堂姐不在。”
窗外安静了半晌,接着赵靖川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安安,我是来找你的。”
我批了件大衣不耐烦地打开窗户:“什么事?”
赵靖川有些踟躇:“今年是三十年大庆。我们单位有去京城看阅兵的名额,”
“哦。”
赵靖川有点尴尬:“你想去吗?你不是说你没见过天安门吗?”
我确实没去过京城,也没看过天安门。
但是那只是我上一世的执念。
上一世我无比向往天安门,多次哀求赵靖川带我去京城,他都拒绝了:“天安门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城门楼子。”
但是转头就带着沈玲坐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
只因沈玲无意间问了一句:“天安门是不是比临县的烽火台还要高啊?”
我面无表情地说:“是没去过,但我不想去。”
赵靖川突然慌了神:“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去京城,去看天安门的。怎么又不想去了呢?”
我表情淡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赵靖川还在软磨硬泡,丝毫没有注意到沈玲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沈玲的眼神冰冷,似乎下一秒就能射出一把寒剑,把赵靖川戳穿。
“我说你怎么上个厕所那么久都不回来,搞了半天在这偷偷幽会呢。”
我连忙说:“堂姐你可别误会啊。靖川哥说想带我去京城看天安门,我可没答应。”
沈玲拉着赵靖川的袖子就开始说:“好你个赵靖川。我说了那么多次想要去天安门你都不带我去,怎么这小狐狸精一回来,你就要带她去了?你知不知道究竟谁才是你的老婆?”
我面露不悦:“堂姐,你们吵架归你们吵架,别牵扯我。我又没做什么,你怎么张口闭口就骂我是小狐狸精?”
沈玲梗着脖子仰着头说:“你一回来就把我们家靖川的魂儿都勾走了,我就骂你怎么了?不要脸的狐狸精!”
啪!
沈玲还没反应过来,赵靖川的巴掌就结结实实落在了沈玲的脸上。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不许你这么说安安!”
我心底莫名流出一阵快感。
上一世,在赵靖川数不清多少次抛下我去安慰沈玲的时候,我只是轻声抱怨了一句:“每天都是堂姐堂姐,堂姐对你就那么重要吗?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不会做,还要等着你去,简直是个废物。”
赵靖川拧着眉厉声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不许你这么说玲玲!”
现在看到我上辈子吃过的苦全然落在了沈玲的身上,莫名有些想笑。
沈玲尖声叫着:“好你个赵靖川,你竟然为了这么个狐狸精打我。我可是你的亲老婆!”
“打你怎么了?丈夫教训妻子天经地义!”
......
我听地有些头疼,不耐烦地说:“你们俩要打架就回家去打,别在我的窗户下面,影响我睡觉。”
说罢我就把窗户重重地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拖着行李走出大院,赵靖川远远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沈玲斜睨着赵靖川说:“怎么?舍不得了?”
赵靖川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不可理喻!”
沈玲又转向我:“这次走了最好别回来,免得破坏别人家庭!”
我转身:“堂姐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再说了,谁破坏别人家庭了啊?明明是你那个男人不老实,你不好好管教,反倒挑起别人的错了。”
我原以为赵靖川的一生挚爱就是沈玲,没娶到沈玲是他最大的遗憾。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他不管娶了谁,都会如此地不安分。
赵靖川的本性就是这样,家里的永远是糟糠之妻,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总要贱嗖嗖地上去撩拨。
听说我走了之后,沈玲依旧不依不饶地跟赵靖川吵架,非说我们两个关系不清不楚。
把赵靖川惹毛了,动手打了沈玲。
沈玲月份大了,哪里经得起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又挨了打,当天晚上就被送进了医院。
孩子没保住。
和我上一世简直是如出一辙。
但我现在是在没空听他们家的琐碎。
上一世婚姻的一地鸡毛已经把我磋磨地难以呼吸了。
我现在只想闷声发财。
现在南方受到两个特别行政区的影响,也紧跟着时代的步伐,走在时尚的最前端。
我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和本就敏锐的经商头脑,在南方总算站稳了脚跟。
接着我又买下来一个临街的商铺,比那个地下商场的档口足足大了三倍。
又请了两个店员。
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多,我的心也就越来越踏实。
我成的我们那座北方小城里的第一个万元户。
我给父母在城中买了个楼房。
搬离那个大院的时候,赵母拉着我的手反复摩挲:“你看,还是咱们安安能干哦,在南方挣了大钱,回来就知道孝敬爹妈,给爹妈买了大楼房咯。”
然后又撇着嘴斜睨着沈玲:“不像有些人哦,钱没挣到,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赵母一贯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上辈子我可没少受她的磋磨。
即便我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着她和赵靖川,她依旧觉得我就是个吃干饭的,挣钱的只有她儿子。
她心里明镜一般知道我是因为被赵靖川打了才滑胎,但她偏要说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生了个女儿,也总是不招她的待见,每天对女儿横眉冷对,说我这个生不出儿子的盐碱地又生了个没用的赔钱货。
现在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沈玲如今在赵靖川家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但沈玲和我不同,我上一世只会一味地忍气吞声。
沈玲也跟着撇撇嘴说:“怎么?你也想住楼房?那你让你儿子给你买啊。你儿子不也比不过人家吗?”
赵母跳脚:“我儿子再怎么样也比你有本事!”
沈玲冷笑着说:“有本事?有本事怎么没追上人家沈安呀?你儿子要真有本事,早就把沈安娶进门了,你也能跟着沾光住住楼房。”
赵母被沈玲气得直拍大腿。
我在心里不禁暗爽,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
五年之后,我开了家商贸公司,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加工厂,自己的进出货渠道,基本可以实现自产自销一体化。
我时常会看着公司辉煌的大厅回想,谁能想到,这个公司竟然是我最初用变卖家产的300元换来的。
我刚跟一家公司签完一个大单,坐在办公室喝茶的时候,助理小董敲门:“沈总,有位先生
找您。没有预约,但是他说和您是旧相识......”
小董话音还没落,赵靖川就直直闯进来了。
果然是旧相识。
但从状态来看,这五年赵靖川应该过的并不好。
他穿着洗到发白的蓝色条绒外套,还有大的不合体的涤纶裤子。
满脸的胡茬和疲惫让他尽显沧桑。
我笑着问:“旧相识,今天又是出差吗?不知道这次来找我,跟堂姐汇报了没有?”
赵靖川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说:“沈玲跟一个军官跑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
沈玲从来都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偏偏赵靖川又不安分。
我起身:“尝尝咖啡吧,也是香港的客户送给我的,以前没喝过,现在觉得哭哭的还挺好喝。”
赵靖川这才开始环视我的办公室,咂吧着嘴说:“如今真的成有钱人的,这么大的公司,还喝咖啡这种洋玩意儿。”
我面露不悦:“你这次来就是来挖苦我的吗?”
赵靖川干咳了两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戒指:“安安,我现在是单身了,你能不能,嫁给我。”
紧接着又盯着我的眼睛:“安安,你知道的,我最爱的人一直是你。”
如今我听到这句话没有半分的感动,只觉得一阵恶心。
“别说这种话,怪没意思的。”
赵靖川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赵靖川低着头说:“安安,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突然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你没结婚的时候我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凭什么认为现在你离了婚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我这是商贸公司,可不是废品公司。”
赵靖川依旧温声细语:“安安,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你看咱俩现在都是单身,又彼此熟悉。都知根知底的,到时候你的公司我也可以帮忙打理,总比你再重新找个强吧。那种人说不定是什么目的呢。”
我讪笑了一声:“别人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的目的就非常明确了。”
赵靖川不解。
“你现在明显把我当傻子了。你不光惦记我这个人,你还惦记上我的公司了。”
赵靖川慌忙摆手:“没有没有,安安,我是心疼你。你一个人在南方打拼了这么多年。我是怕你太累了。”
“我不累,也不需要你的心疼。”
“但是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啊,有个男人总归是个依靠。你这家大业大的,最后还不是要便宜了别人。你跟我结婚总好过跟别人......”
我直接厉声打断了他:“赵靖川,你这些年怎么光长年龄不长脑子?谁告诉你女人就一定要结婚了?谁告诉你男人才是依靠啊?我的公司,每年净利润都有八十万,你再看看你,一个月的工资有八百块钱吗?你怎么好意思说男人是依靠的?”
赵靖川似乎是被我这句话刺痛了,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但他依旧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告诉你,我和你,绝无可能。”
赵靖川突然暴躁起来,死死抓住我的肩膀开始拼命的摇晃,嘴里还一直喊着:“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
我直接喊小董,叫了保安把赵靖川拖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小董探出个脑袋来:“沈总,这人是谁啊?”
“旧相识。”
我揉了揉眉心:“也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