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起他从前对我细心呵护的样子。
他说锦晞是京城中难得的明珠,是尚书府瞎了眼。
如今想来,当时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助他夺权的下策罢了。
我冷哼一声:「你从前说我有计谋,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后来你不也是为了求爱说我城府深吗?」
「你也挺贱的」
他说不出话来,我觉得无趣,撇下他走了。
也不知他那日求娶的那位小姐有没有应允他。
真想修书一封,劝那小姐莫要陷进他的甜言蜜语中。
「小姐,雾儿带来了。」
云儿押着雾儿进了门,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大。
这几日我只顾得上池岁云的事儿,没来得及处理雾儿,她被张氏发卖,让我一通好找。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雾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背叛我,将我供出去,你可知若我那日挨了那十大板,当下咽气都有可能,你安的什么心?」
雾儿也跟了我许多年,但她不是忠仆,多半时候是我和云儿相依为命。
她只知给我磕头,求我放她一条生路。
生路?那日她告发我时,何曾想过给我一条生路?
我实在没有耐心与她消耗,让云儿寻了毒药,准备灌她。
「我说!我说!是......池公子,池庭舟!」
8.
雾儿跪在地上,低声诉说着:「他知道你每月几时会偷溜出府,他许诺我,若是......若是你死了......就纳我为妾......」
「小姐!小姐我没办法......我迫不得已的,我实在不想过伺候人的日子了......」
「后面他知道你没有挨板子,就不理我了......大夫人将我发卖了出去,我也是被他骗了啊!小姐!饶了我吧!」
她给我磕了好几个响头,我挥了挥手,吩咐云儿给她找一个好去处,留着她还有用。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
是了,张氏虽知我身子羸弱,但她不知我扛不起这十大板,她至少不会让我在人前死了去。
只有池庭舟知道。
若是事成了,一方面没了我,另一方面又查不到他头上。
真是所谓一箭双雕,真是太精彩了!
我顾及儿时与他的情谊,从未想过他如此心狠手辣。
那时他总说我是这世上顶好的人,我仍记得他说要为对方活下去。
可现在他要我死,因为什么呢?就因为我碍了他的姻缘吗?
好,好得很。
既然你池庭舟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这定远侯世子,还轮不到他一个孙子来当!
我让人给池岁云传了话,当晚他就潜进了我的院里。
我住在府里最偏远的角落,他如此轻车熟路地便寻过来了。
让我当真怀疑他是不是从前就认识我。
9.
既然要结盟,那便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我将事件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他。
「从前锦晞只希望能给生母报仇,现在锦晞还想要恶人食恶果,若公子愿意,锦晞愿意助公子稳坐世子之位,助公子袭爵!」
他扶着我起来,情绪剧烈起伏下,我忽然咳嗽起来。
他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拍拍我的背给我顺气,打趣道:「你这样,如何助我袭爵?」
恍惚间,我以为是娘亲在身旁。
阿娘,晞儿好想你啊......
见我不语,他扶着我坐在榻上,笑声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虽体弱,但脑子没坏。」我没好气道。
他答应了我,让我给他瞧瞧我的本事。
我让他等我的好消息。
最近京中动荡,老皇帝病倒,两位皇子蠢蠢欲动。
而池庭舟站的是三皇子党,成日替三皇子打理在京中的人脉。
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得百姓者得天下。
池庭舟打着三皇子的名义,在城郊为流民布施,攻心市恩。
池庭舟除了骄傲自大,妄自菲薄,上不得台面,自私自利,虚情假意,负心薄幸,其他一切都好。
我找人连夜换掉了仓库的米,将精米换成了陈年糙米,不致死,但长久积压在百姓心中的怨气一旦有人刻意提起,便会爆发。
我安排了人进去添乱,引起百姓的恐慌,一瞬间喊肚子疼的人躺倒了一大片。
有人闯进了仓库,发现了那些陈年米,直接挑了三皇子的旗帜,踩在脚底,啐了一口。
朝廷近几年一直在打败仗,赔了许多城池,这些流民就是从前线逃亡下来的。
朝廷亏欠了他们太多,并不会觉得这是皇恩,只觉得是皇家子弟的把戏。
我在茶楼里,听着池岁云的小厮汇报着那边的情况。
「如何?」我品了一口茶,茶香在口中四溢,甚是迷人。
「小把戏罢了。」
「明日就会有官员弹劾三皇子,手段不精,管用即可。」
10.
次日,如我所说,有官员上谏三皇子布施时管理不周,引起了百姓不满。
三皇子表示此事与他无关,是池庭舟借着他的名义把事搞砸了。
他忙着把自己从中摘出去,也就是说,三皇子为了自保,放弃了池庭舟。
池庭舟知晓自己错看了人,老皇帝震怒,命他去修缮佛堂,修不好就剥了他的世子皮。
这老皇帝真是老糊涂了,我以为他会直接撤了他的官帽,结果还叫去修缮什么佛堂。
此事得从长计议。
尚书府最近忙着办喜事,下月十五,我与宋锦懿一同出嫁。
三皇子借着老皇帝错怪他的由头,求娶宋氏嫡女宋锦懿。
当今贵妃是宋锦懿的姨母,三皇子若是得了宋家的支持,离皇位也只差老皇帝咽气了。
池岁云让我安心出嫁,其他的自有他来。
出嫁前一晚,张氏来寻我。
「如今你这副模样,当真是令我想起你娘来了,你当真是不嫌弃那个纨绔,和你娘一样,低贱!上赶着不要脸!」
她上前摸着我身上的喜服,用力地扯着我。
我反手将她甩到地上,贴着她的耳朵:「大夫人净会逞些口舌之快......我会让你知道那日你没杀了我,是一件多么严重的错事......」
我理了理她衣物上的褶皱,朝她微笑。
她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逃也似的走了。
无趣。
11.
大婚那日。
宋锦懿的喜轿走在我的前头,十里红妆好不风光。
我的聘礼,全被张氏拿去给她的女儿充场面了。
没关系,就当是她的买命钱了。
我坐在池家的喜轿里,听着唢呐与锣鼓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踏过火盆,拜了堂。
池家做足了礼数,只为了迎娶我一个庶女进门。
池岁云早早离了宴席,过来掀了我的盖头。
在一众哄闹声中,礼成。
我裹着被子躺在榻上,目光紧紧盯着池岁云。
「莫要紧张,等你心甘情愿了再圆房也不迟。」
他话落,我松了一口气。
「听闻你经常穿梭于百花丛之间,是个纨绔,可是真的?」我问他。
他瞪了我一眼:「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还是说你的病严重到眼睛也坏了?」
我翻身掀了被子蒙住头,一夜好眠。
池家主母待我很好,并不忌讳我的出身。
我曾以为所有当家主母都如张氏一般,如今看来是我眼界小了。
池庭舟被催促着向我敬茶。
「庭舟,快向你小叔母敬茶,你们年纪相仿,应当有许多共同话题。」
是呢,确实有许多共同话题。
譬如,何时对我起的杀心?
他咬着后槽牙,不情不愿地敬茶:「小叔母......安......」
我微笑点头,甚好,俯身用仅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乖,我的好侄儿。」
归宁那日,三皇子和父亲在书房议事。
「你不进去吗?」
「我又不是三皇子的人,池庭舟是,我又不是池庭舟,我只站你这边。」
我偏头不看他,油嘴滑舌。
张氏拉着宋锦懿左看右看,四处炫耀她的女儿是三皇子妃。
不久便是太子妃,再不久就是皇后。
愚蠢妇人罢了。
12.
池庭舟修缮佛堂的事整个京城都知道。
佛堂的佛像常年受风吹雨打,掉了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