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我最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但并不是因为生病。

我清醒的时候会觉得我脑海里有人拿着一个橡皮擦，正在慢慢擦掉一些我想要记住的事情。

爸妈对外说我得了流感，帮我在学校请了假。

其实是我近日的睡眠质量太差，有时会大叫着从梦里醒来，爸妈担心我在学校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给家族丢脸，把我软禁在家。

那些让我感到恐惧的梦是我们的未来。

梦里的你被人污蔑，许景也被造谣，宣扬成一个社会毒瘤。

许氏倒了，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死了。

你也死了。

我生了一场大病，逃出家门是因为要布置你的葬礼。

罪魁祸首在你死后就被逮捕了，是有人目睹了她把你推向马路的行凶过程。

她叫林依依。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做这个梦，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我们的未来。

求求你。不要死。」

10.

纸条的末尾是几句潦草的，重复的话。

我努力辨认了一下，是「去找许繁」。

眼睛里有水雾，我看不清前路，推开家门的时候，我还低着头在揉眼睛。

「许繁！」有人叫我的名字，走过来的脚步急切而熟悉。

我抬头看见许景，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正怔怔地看着我。

许景的眼底有一抹血色，和失而复得的喜悦杂糅在一起，变得复杂又让人眼熟。

我不确定，试探性地轻轻问：

「你怎么能丢下我，跳楼呢？」

许景的眼圈红了。

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会，终于哽咽着说：

「对不起。」

11.

许景和我一起重生了。

他说他跳下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但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

他的灵魂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一直到我死后，才被莫名的力量带回了这里。

我把苏诺给我的纸条分享给他，又和他对好双方手上的情报，最终决定由我作为复仇的主力军，而他负责寻找人脉，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今天是周日，第二天还要上学，许景催我睡觉，说等我养足精神才能好好地会一会那个外来者。

上学日和前世的并没有什么偏差，唯一不同的是「林依依」来找我的时间比上辈子要晚上将近一个星期。

「姐姐，我语文作业不会做，能来问问你吗？」

「林依依」楚楚可怜地堵在自习室的门口，拦住了我。

我对她找来并不奇怪。

我只是冷冷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依依」没有回答，只是维持住了楚楚可怜的神色，把语文卷往我眼前又递了递：

「姐姐，你成绩那么好，帮帮我吧。」

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依依」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

那抹惊疑不定被我捕捉到，我接过她递来的试卷，慢条斯理地把她的试卷撕碎，一片片洒在她的头上。

我笑着说：

「林依依，你是不是故意找我麻烦？」

她的眼睛里闪过刻骨的怨毒，但她却只能维持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控制着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落下来。

她扮演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哭得实在是可怜极了。

这大大愉悦了我的心情。

她哭着和我说「对不起」，重复着和我道歉：

「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哪里做得不好，姐姐你可以和我说吗？我会改正的，你能不能不要像前几天那样打我？」

「林依依」的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大声，走廊上路过的同学偶尔有一两个回头看了一眼情况，然后再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

我干脆利落地又给了她一个巴掌，问道：

「像前几天那样打你？这样？」

12.

「林依依」实在很有做演员的天赋。

哪怕她眼里的火星子几乎要溅出来，面上也依然维系着一副柔弱的小白花样。

我朝她微微一笑，欣赏她有气无处撒的模样。

「林依依」心底在想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要她在我面前永远只能低着头发抖。

谁上报的辅导员我不太清楚，和「林依依」一起被带去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她眼睛里怨毒和喜悦交织在一起。

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说林依依是被我哥哥资助的学生，我看见她的成绩一时间有些怒火攻心，做了一些不恰当的事情。

我和辅导员道歉，态度恳切。

说到动情的地方我几乎要哭出来，我说：

「林依依，你怎么好意思就考那一点分数？」

「林依依」面色铁青。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隔壁附中的「林依依」是我哥资助的学生，和我情同手足。

从今往后，「林依依」前来找我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躲开保安的观察，跟着其他学生进来；出于对向母校捐赠了一栋楼的许景的呵护，「林依依」被爱屋及乌。

她路过校门，空闲的时候保安会招呼她：

「林依依同学？你要来看你姐姐吗？」

她走到自习室或宿舍区的时候，同学或宿管会主动告诉她我的位置，然后自觉地不去打扰我们。

「林依依」刚开始的时候有些高兴，她靠近我时的脚步都轻快。

再过了一两周，「林依依」便不怎么来了。

自习的时候，同学忽然和我提起她。

「你哥资助的那个学生叫什么？林依依吗？」

我笑了笑，翻过手中的书页：

「是啊，怎么了？」

「要我说，你还是少和她来往。你天天辅导她的功课，她趁你不注意和我们说你总是欺负她，说什么你把她从家里赶出去，扔掉她的东西，逼迫她和你哥在一起......」

「这些未免也太离谱了，我把她骂了一顿，你看，她现在都不怎么来了。」同学朝我翻了一个白眼，道：

「她当自己是古早霸总文女主角呢？你尽心尽力地对她好，怎么还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温和地说道：「小孩子嘛，总有叛逆的时候。」

「这还叫叛逆期啊......你可别太溺爱了，我说。」

同学吐槽道。

嗯。

叛逆期。

我愉悦地盯着书上的字笑了一会。

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13.

新年快要到了。

「林依依」已经好久没在我的眼前乱晃，据说是在老老实实地读书。

不过她的成绩并不怎么理想，与从前的林依依相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

她的班主任给许景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苏河的怀里，和苏河一起冷眼看着不请自来的「林依依」。

她说过几天就是学校的新年晚会，她有上场表演，想请资助人先生到现场看看。

上一世，许景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不惜为此推掉了一场对企业知名度有不少影响的慈善晚宴。

我和许景复盘的时候，我嘲笑许景的脑子离家出走，分不清孰重孰轻。

许景气急败坏地要揍我，却也不得不承认我说得很对。

许景接电话时开的是外放，带班班主任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些失真，但胜在清晰：

「是许先生吗？」

「是的。」

「许先生，是这样的。林依依同学最近的成绩不是特别理想，您看您有空能不能和林依依同学联系一下......我们这边前些日子也接到了一些家长的举报电话，说林依依似乎在课后频繁骚扰年段的一些男同学，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林依依」的脸逐渐青了。

我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一边捏着苏河的手指，一边轻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