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吗？”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镰刀，在池雨墨的心房上刮出鲜血淋漓的伤痕，
累，她能不累吗？
疲于应付陈默层出不穷的奇招怪招，承受着无端的精神和身体压力，看着自己建立的一切，包括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崩坏，
‘自我’这个处于抽象概念的词汇，已经从认识陈默的那一刻开始在荒淫无道中消亡，转化成针对她具象的攻击，
她苦心经营的小世界，在陈默面对黑帮掏出枪管的那一刻崩塌，她苦心维护的权威，在陈默跑到舞台上夺走话语权的那一刻泯灭，她的精神和肉体，在理智膨胀、身躯分化、面对陈默的催化之时，
如同现在这般，娇弱无力地渴求，蛮横无理的逃避。
“你以为你很了解自己，那我问你，你给自己定下的人设是什么？”
黑长直少女的小手不安地抓着床榻边，两只白嫩的腿暴露在空气中挺得笔直，笔直到有些僵硬的地步，
“人...都是复杂的，哪有什么固定的人设。”池雨墨细若蚊吟的浅唱，伴着淡淡的少女清香和柳絮风声传来，
“是不愿意承认吧？”陈默站起身来，阻挡了少女躲避而瞥向窗外的视线，
也恰好遮住了所有的月光，让池雨墨留在他的阴影里，
“我替你说说，嗯，高冷，优雅，可爱，漂亮，洁身自好，多智近乎妖......”
“真是完美无暇的美少女，你觉得是吗？”
池雨墨的小脑袋缩了缩，像是第一次遇到风雪的小天鹅，想把自己的唯一不洁白的头颅，躲藏在白雪的羽翼下，
“唔...”
从陈默这个角度看去，颇有些滑稽，能看到她害羞的腮红，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我是在夸你吗？！
“这是我帮你说的。”陈默郑重其事地强调道，“我对你的看法可不是这样。”
“还能怎么样？我在你眼中还不够漂亮么...”池雨墨幽怨的小小刁蛮了一下，
陈默发现傲娇不是清野泷的特有设定，只要是这些地位高贵的大小姐，都会有意无意地刁蛮任性。
只是，现在没有了陈默的“帮助”，池雨墨没办法再继续使用【绝对理性】了，导致性情也有所变化吧，
很明显的，只是隔了几分钟，池雨墨的表现就很接近小家子气的女孩子，少了一些大家闺秀以势压人的女王范，
嗑药害人啊。
“很漂亮，是能让我一眼看到，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的那种漂亮。”陈默举例回复道。
“那你还...”
“漂亮和你的内在人设有什么关系？”陈默不让池雨墨把话说完，
“外貌也是构成一个人内心的关键。”池雨墨笃定道，小嘴扁了扁，看了眼陈默的手掌，意动了片刻。
才没有很想要...
“自恋，虚伪，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爱慕虚荣....”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空口无凭。”
“不承认自恋？凡事都要考虑到你‘高贵、世界第一可爱’的前置条件，这不够自恋？”
“我的确拥有那样的资本...”
“一边为自己看似荣耀的理智而自豪，一边对苟且而嗤之以鼻，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最肮脏的地方，这还不够虚伪么？这还不够爱慕虚荣么？”
“拿欲望的失控换取面子上的理智，觉得这笔交易很很划算吧？”
“哪怕已经到失去我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也还在嘴硬。”
“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了虚无缥缈的胜利，糟蹋自己的身体，虚化看起来算是高贵的理智，这就是你，池雨墨，虚伪到无可救药的你。”
陈默直勾勾地看向少女，停止了炮弹一般的伤人话语，等待池雨墨反应回来，
再往下更深层次地说，直接弄崩溃了就不好了，敲打敲打，适可而止。
“我...”黑长直少女白皙瘦弱的双肩轻微地颤了下，
陈默有说错什么吗？好像，好像没有，但是，但是，她真的好难过，不想面对，凭什么自己要经历这种痛苦，明明自己是这个世界最高贵的存在，那种事情...不行，不能是她，
只是利用，短暂的利用，占有陈默之后就会结束了...
只要胜利之后就会结束了，
哪有这么多的废话，自己是来验收陈默的爱，是来检查他的贡品，
还有，还有，她有陈默的把柄，现在只要大喊一声就能把外面的那个家伙喊进来，就能...
杀了他？
池雨墨的心脏忽然停滞了片刻，
正如陈默所说的，如果陈默真的不见了，就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她会怎么样？会一起消失吗？会失去高贵的理智吗？会沦为欲望的奴隶吗？
会...就此堕落在停滞的时间里，然后自取灭亡吗？
“那种东西只会害了你。”陈默忽然捧住她轻颤的肩，“怎么又开起来了，不要再使用了。”
“做不到...我做不到...”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失去理性，和死没区别。”池雨墨的眼神冷淡下来，并且逐渐朝着死寂转化着，
池雨墨探出的鼻息，仿佛都冷得能让这片已经冷却的气氛降温，
陈默将少女的反应尽收眼底，
是这几天“药量”实在太大了么？这是还产生戒断反应了？
不对，明明属于“欲望”的那一层负面效果，都已经被他清空了才对，
“你再仔细想想，是不能失去理性，还是不能失去...尊严？”
“在我面前，你很需要尊严么？”
陈默突然想到了一个比喻，自卑的女生在去和心仪的男生约会的时候，肯定会用厚重的妆造来掩饰自己的“丑陋”，这不止是表面上的，更是内化到内心的。
但如果将这个说法移花接木到池雨墨的身上，实际上就是陈默之前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嘴上说着可以接受失败，但是她的内心就是矢口否认的...
所以，她在自卑，越是自卑，就越是渴望胜利，越是需要陈默爱上她的证明。
说起来，陈默没有好好了解过池雨墨的曾经，她的性格明显是畸形的，
脊梁骨歪了，矫正就行了。
“我，没有...”池雨墨伸手想要反抗陈默，但是动作却随着思维的冷却而僵化，
仅仅僵化了一瞬间，强欲魔女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
“你，你给我就好了。”
“什么尊严，什么理性，只要你跪下来，跪下来！”
她的桃花眸子，显现出和清野泷当初那般的，痴狂，
“说爱我，你很爱我，你想臣服在我脚下，对吗？快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