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珩这边胜过一阵的同一时刻,郡城中也并不平静。
这些天里陶淞在刑狱司当值,听着同僚谈论着外界的消息,内心总是骚动不已,但想起俞老家主的交代,又只能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情,耐心等着。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晚膳时分,他去看望自己的生母之时。
一入房内,他就看见自己娘亲一脸为难,而自己的舅父俞纪正坐在她身旁,眉目间隐隐透露着焦急。
“孩儿拜见娘亲...娘,你和舅父这是怎么了?”
陶淞扫了一眼屋内,见平常侍候左右的仆役已经悉数离去,便近前低声问道。
“这...唉...”
俞夫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启齿的样子。
倒是俞纪看着眼前的外甥,眼睛一亮,立刻起身上前几步:
“淞儿啊,你可终于来了,快劝劝你娘。
老爷子这段时间这不是病重,如今更是起身都不得了,想着再见一见你娘这位他曾经的掌上明珠吗?
你娘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现在老爷子病成这样了,她总该去看看吧?”
他说着,眼神飘忽,陶淞想起俞老家主此前的交代,登时会意,不动声色挨着俞纪坐了下来:
“娘,阿翁之前最疼您了,既然他现在想您,也理该去看望一番,给爹说说,就算您想多住上几日,他想必也会同意的。”
“你看,淞儿也是明理的好孩子。”
听罢陶淞的话,俞纪眼里露出一分喜意,转身冲着俞夫人劝说道。
“那...好吧...”
俞夫人眼眶泛红,微微点头。
见俞夫人应了下来,俞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样,从桌脚提起一个食盒,放在陶淞面前:
“瞧我这记性,方才差点忘了,老爷子之前特意嘱咐过说,淞儿你最喜欢吃甜食,所以这次我特地给你带了一份芙蓉酥来。”
听着俞纪所言,陶淞心底猛地一跳,他抬眼看了看桌上的食盒,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多谢舅父挂念。”
陶淞垂眸,轻声开口。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娘俩,先回去了。”
说罢,俞纪便笑呵呵的站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我去送送舅父。”
陶淞忙说道,起身时还不忘把食盒提上。
俞夫人坐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兄长二人背影,眼神里似是有些陌生,怔愣了许久。
.....
书房中,看着面前一封封军情奏报,陶谷长叹一声,望向窗外枝头上凋落的枯叶,心中涌起一股力不从心的惆怅之感。
因为此前定下的先南后北的策略,没了钳制的云泰、山昌二领军势已是扫平阻碍,将战线推进到了郡城治下。
这百年间未遭兵火的繁华地域,一时间处处告急,但好在二领士族还算收敛,知道将来不管谁做主,这里都是新主君的治所,因此只是驱散了沿途的居民,并未造成什么惨重杀孽。
但饶是如此,百姓的苦楚却仍是无法避免,一时间流言四起,市井中一些胆大妄为的百姓更是直言‘天灾兵祸皆陶公政教不施之应’。
这等狂悖之语,自然是招致了郡府差役锁拿。
只是,这样的效果却微乎其微,在某些人的刻意煽动下,这样的言论反而愈演愈烈。
原本就有病在身,如今又操劳了不少,使得陶谷在这短短数月间就已老态渐显,就连嘴唇都显现出几分灰败。
他倚靠在榻上,看着案桌上堆积的案卷,心中却越来越烦躁,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响起。
“何事?”
“淞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