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只是个边缘人物,前些年也是运气好,赶早了补了个守仓的活,与钟长禄的族中原无甚往来,如今面对对方这般有意结交的模样,自然是喜不自胜。
钟长禄点头应允,随着守仓吏员步入仓边的一间小室。
小室内,光线略显昏暗。
“钟兄弟也就是你,才知道我这守仓过得有多清苦啊。”
守仓吏员麻利的将铁壶灌了水,放在屋角的小炉上,便在墙边木架上翻找起来,嘴里还抱怨着。
“柏兄身怀大才,如今暂领这守仓的活计,不过如潜龙在渊,待到风云际会之时,柏兄定能一展抱负,飞黄腾达。”
钟长禄随口应付着,手中却是拿起了桌上的粗碗,看似不经意的摩挲着碗沿。
“哈哈,钟兄弟真是会说话,柏某若是真有那一天,定不忘兄弟今日之言。”
守仓吏员笑着回应,终于从木架上找到了一个陶罐,借着身体遮挡轻轻吹去罐口的灰尘。
待转过身,他见钟长禄拿着粗碗,只道是钟长禄口渴欲饮,便笑道:
“钟兄弟稍待,这便为你烹茶解渴,我这茶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也有几分乡野之趣。”
守仓吏员打开陶罐取出茶叶,而后提起煮沸了的铁壶,在碗中冲泡起来,嘴里还吹嘘着自己这茶叶是如何难得,香气扑鼻,回味无穷。
钟长禄含笑点头,目光却未离开那碗中逐渐展开的茶叶,仿佛能从中窥见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待茶汤色泽渐浓,钟长禄接过茶碗轻抿一口,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口中却是赞道:
“好茶,入口甘醇,回味无穷,柏兄真乃雅人,今日能于仓场之中品此佳茗,实乃意外之喜。”
守仓吏员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心中却暗自得意,这茶叶不过是他随手从家中带来,用以平日解乏之物,未曾想竟能得钟长禄如此夸赞,顿感面上有光。
当即也灌下一大口茶,笑道:
“钟兄弟若喜欢,待会儿走时,我匀你一些,带回家中慢慢品尝。”
“如此便多谢柏兄割爱了。”
钟长禄闻言,也不推辞,笑容更甚,目光盯着那守仓吏员,心中却已盘算起另一番计较。
二人饮茶对谈,听得外面仓役们的欢声笑语,显然是那食盒中的吃食颇受欢迎。
守仓吏员侧耳听了听,笑道:
“看来兄弟带来的吃食很是合这些杀才的胃口,可惜我这仓中清苦,平日里也没什么好物什能让他们开心开心,今日倒是借了兄弟的光。
改日若得了机会,定请钟兄弟去我家中,让我那拙荆也整治一桌好菜,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钟长禄微微一笑,却正要搭话,此时却听一声笑声自室外传来,略显突兀,打断了二人的闲谈。
“柏兄,原来你们在这偏隅之地品茗谈笑,好不惬意,倒是让小弟一番好找。”
话音未落,一名同样是守仓吏员打扮的青年男子推门而入。
“哎,这不是盛兄吗?怎的今日也有空闲,来我这寻消遣?”
柏姓守仓吏员见到来人,面上笑容不减,心中却微微一怔,来人名叫盛鸣远,虽然同是这司库所仓场的守仓吏员,但因二人负责的粮仓不是一处,与他平素并无太多交集,今日突然出现,着实有些意外。
“呵呵,柏兄此言差矣,小弟哪是来找消遣的,分明是被这茶香吸引,特地寻香而来。”
盛鸣远笑着打趣,目光不经意间与钟长禄交汇,两人眼神中似有默契一闪而过。
“哈哈,原来如此,倒是盛兄的鼻子灵光,我这粗茶也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柏姓吏员打着哈哈,起身要去再取茶碗来招待时,却感觉身子一麻,一时没站稳又坐回了原位,脸上神色骤变。
“许是坐得久了,腿脚有些不利索。”
柏姓吏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异样,心中却已如鼓点般急促。
“不急,我倒是粗通医道,柏兄若是不适,不妨让我瞧瞧。”
言语间,一只手已搭上了柏姓吏员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