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卷帘漠然的看着陈袆沉入弱水,冷哼一声。
祂吞掉了木吒的皮囊,模样竟随之发生了变化。
莫名的气息蔓延,弱水翻涌不息。
渐渐地,原本的蛤蟆精,变得分外凶恶。
一头红焰发蓬松,两只圆睛亮似灯。
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
一缕若有若无的神性仙气,萦绕其身,化作仙带。
祂顺手抄起那琉璃盏的碎片,转而拼凑在了七彩琉璃盏上。
霎时间,七彩琉璃盏霞光大放!
周遭翻涌不息的弱水,似是得了号令一般,不再肆意流淌。
浪潮渐缓,水波渐平。
卷帘看着圆满无缺的七彩琉璃盏,微微叹了口气。
“终于......这么多年了。”
“不过如今就算拼好了琉璃盏,也未必能够赎清罪孽,官复原职了......”
而正当祂心生感慨,怀念往昔之际!
远处浪潮平缓,而逐渐消弭的漩涡,却猛地暴起了漫天水花!
一尊高大的石魔,自其中挣脱而出。
无以伦比的恐怖妖气,肆意弥漫,吼叫不止!
“狗皮膏药!继续和你爷爷打!别耍这种花样!”
“诶?疯和尚呢?蛤蟆去哪了?”
“喂!那边那个蓝皮红毛的丑玩意,你看见他们没有?”
“嗯?琉璃盏怎在你这丑玩意的手里,你把他们怎的了!”
石敢当一番话说下来,直说得卷帘眉头直皱,青筋暴起。
不过如今夙愿达成,心情大好的卷帘,并未马上发作。
祂强忍怒气,喝骂了一声。
“不知好歹的石头!木吒已死,你口中说的其他那两个东西,也不在了!”
“速速滚开,今日我心情好,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石敢当闻言,顿时大怒。
自它降生以来,还没有谁敢这么和它说话!
“好大的口气!那便让俺来领教领教,你这丑东西的本事!”
“待到把你碾作肉酱,才教你晓得你爷爷俺的厉害!”
石敢当暴喝出声,浑然无惧,迈开步子就向卷帘冲去。
卷帘听闻石敢当的叫骂,心中火气不再压抑,恐怖的杀意迅速蔓延。
祂举起七彩琉璃盏,丝丝缕缕的弱水顿时飘荡而出。
龙骨宝杖之上,弱水缠绕,登时生出一片月牙。
转眼间,便化作一柄半月铲!
祂随手一转,便舞出呼呼风声。
“好你个顽石脑袋,今日我就来用你,活动活动筋骨。”
“倒也不用神通欺负你,只教你晓得我武艺如何!”
“待我把你打作碎石,再拿你来垫我洞府的门槛,千人踩,万人踏!”
卷帘虽然许久未曾施展武艺,但却并未将石敢当放在眼里。
弱水飘荡,卷起其身,踏浪之间便与石敢当战作一处!
双方战在一团,你来我往。
那个是山中奇石百炼出,这个是凌霄殿上威风将!
那个降妖宝杖着头轮,这个顽石成精坚似铁!
跃浪振山川,推波昏世间。
凶如太岁撞幢幡,恶似丧门掀宝盖。
卷帘手中的宝杖,抡起道道残影。
铲刃与石敢当的身躯撞在一处,火星四溅!
“好一身蛮力!好一身硬壳!”
“可惜对上我,便只有个死字!”
“凌霄殿,卷帘将,今于此日,降妖除魔!”
卷帘宝杖挥舞,颇有章法,刮的石敢当身上石屑连连掉落。
石敢当体型太过庞大,纵有千钧力,也难伤卷帘将分毫。
三十多个回合下来,石敢当几乎被卷帘压的喘不过气。
一时之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甚至就连其,坚韧无比的身躯,都是被刮出不少划痕,显得分外难看!
要知道,曾经被黄风怪三昧神风吹过的时候,它都未有多大损伤。
石敢当终于忍耐不住,整个扑杀而去。
然而却被卷帘随手举起宝杖一隔,侧身避了过去。
只留下扑将出去的石敢当,摔了个满脸水花,恼怒无比!
“你个蓝皮的腌臜货色!竟然敢如此戏弄你爷爷!”
石敢当被气得嗔怒顿气,颇有几分阿修罗之威。
它支起身子,只想把眼前这个蓝皮货色狠狠碾死。
“怎的,你这石头技不如人,还想再逞口舌之利!”
“今日便将你打碎了去,祭我这刚刚顺手的兵刃!”
卷帘哈哈一笑,只当石敢当是在叫嚣。
祂拎起宝杖,伴随着潮水一路踏去。
石敢当知晓自己,如今的实力,怕是难敌这蓝皮腌臜。
于是乎,它耍起脾气,登时取出了......卧虎石!
卧虎石作为奇石,于它相比跟脚不差分毫。
不过此物因为太过坚硬,难以塑形,作为武器颇为不顺手。
如今是时候,该寿终正寝了!
下一刻,石敢当竟将这块生有九窍的卧虎石,整个囫囵吞下!
卧虎石内,蕴含石魄。
此刻一经入体,石敢当妖气弥漫,一块块岩石不断鼓起涨落。
霎时间,它粗糙的表皮褪下,显得越发光亮。
隐隐约约间,周遭笼罩起了一股,极为恐怖的压迫感。
卷帘见此一幕,咧了咧嘴,眼中无穷杀意涌动。
“耍过头了,没成想这家伙身上,居然还有这么件宝贝。”
“不过如今我手持琉璃盏,三千弱水任凭调动。”
“便是大妖魔,也得在我这八百里流沙河,含恨而终!”
卷帘手中的七彩琉璃盏,散发霞光异彩。
原本平缓的流沙弱水,再度泛滥汹涌,掀起滔天巨浪!
无边弱水的势头,比起木吒执掌之时,更盛数倍!
……
陈袆于弱水中,不断向下沉去。
无数嘈杂的声响,在他耳畔接连响起。
心经运转,却无济于事。
沉重,难以想象的沉重!
陈袆眼前渐渐模糊,喘息困难。
一切光亮,一切形色,都在慢慢归于黑暗。
而就在陈袆即将,永远闭上眼眸的前夕......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将死之人,思维迟缓。
陈袆双目微睁,瞳孔猛地一缩。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临死之前,竟还能看到如此让他心神俱裂,难以自持的一幕!
无数陈袆,沉尸河底。
有面带伤疤的陈袆,车裂而死。
有被三刀六洞的陈袆,坠在河底。
有被扒皮抽筋的陈袆,只剩一坨烂肉。
有被生吞活剥的陈袆,只剩白骨累累。
明明这些陈袆,已经死的面目全非,但他就是能够认得出来,这......就是自己!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穿着僧袍,有不少人穿着布衣,也有人穿着锦衣,穿着甲胄……
一具具形形色色的陈袆,飘荡在弱水最深处。
这里是木吒,都不敢涉足的地方。
这里的弱水,所蕴含的众生执念,光是靠近便足以彻底让人疯掉!
胀大浮肿,腐烂生蛆的尸身,层层叠叠,一同交织,形成了一道山脉连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