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金蝉脱壳!
顷刻间,天旋地转。
陈袆恍恍惚惚中,仿佛看到了种种光怪陆离之景。
有星辰遍布虚空,浑如鸡子,上有诸多生灵繁衍生息。
亦有世界天圆地方,宛如一方倒扣大碗。
但若是细心看去,便能发现这诸多世界,不过是一花一叶上的微尘,由一位佛陀托举手中。
又或是一汪春水之中泛起的波浪,被一位仙人随手抚平。
而这些仙神佛陀所居之处,又有二十四诸天演化,三十三重天矗立,容纳诸多仙神佛陀。
此间一切,便是大道所钟,奥妙无穷,遍观无穷世界生灭,执掌无量变化。
不过伴随光阴流逝,诸多异象奇景渐渐蒙上些许灰暗,迫使诸天崩溃,天阙倒塌。
此情此景,几乎让陈袆彻底迷了眼。
直至大量异象崩塌泯灭,他这才惊醒回过神来。
“这是?”
陈袆满脸茫然,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不过很快,他便重新生出种种不同的知觉,或冷或热。
一时之间,他仿佛再度拥有了身躯和感知。
渐渐地,陈袆眼前景象终于变得清晰。
直至此时,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陈袆呵气成冰,此地到处都是冰霜,漫天雪雾飘散。
他向远方眺望,便见一座冰山耸立成刀刃,更远处又有一座火山坐落,铜柱林立。
冰火两重天,正好似寒热地狱之貌。
陈袆收回视线,周身泛起一层琉璃光。
他默默诵读心经,使得己身免受严寒侵害。
“不妙啊……”
陈袆略一感知,面色顿时变得颇为难看。
他这缕灵光,无法长时间存世。
若非心经,恐怕离体的刹那,便会随风消散。
陈袆务必要赶在灵光消散前,坏掉白骨菩萨的好事。
否则后果将是真灵泯灭,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永世不得翻身。
冥冥之中,他心有所感。
无上仙胎内蕴万千异象,化作佛前八难,三灾劫数,护持灵台。
唯有一缕真灵强韧,才能度过重重劫数,入主灵台,身化仙胎。
此时的无上仙胎内,陈袆与白骨菩萨的真灵,显得尤为扎眼。
陈袆仅仅只是心神一动,便感应到了白骨菩萨的存在。
此地此刻,白骨菩萨已然先他一步,横渡八难,欲往灵台而去。
若是白骨菩萨执掌无上仙胎,必然不会留他一条生路。
时间紧迫啊……
于此同时,白骨菩萨正处无穷兽群,撕咬争食,繁衍不休的畜牲难。
祂灵性所化的白骨相,不断生出皮肉,长出毛皮鳞甲,似是要将其化作牲畜,永堕于此。
白骨菩萨眸子微睁,以白骨杀生剑剔肉刮骨,撕扯自己兽身。
一时之间,祂浑身浴血,碎肉粘连,完全不似一尊菩萨。
“好一个天命人……”
“只剩个脑袋,竟然还能跑进来争抢无上仙胎。”
白骨菩萨心神一动,同样感受到了陈袆的存在。
祂面色一冷,下手愈发狠辣。
群兽嘶吼,动荡心神。
无穷无尽的兽潮密密麻麻,衍化受人鞭挞,互相吞噬的苦难。
白骨菩萨杀心坚定,白骨杀生剑来去自如。
祂杀掉了种种苦难,杀掉了业报,杀掉了不坚定的自己!
在这种坚定之心下,白骨菩萨周遭异象滋生。
层层叠叠的白骨冲天而起,化作刀剑兵戈撕裂种种异象!
无上仙胎内,只要心性坚定,灵蕴充沛,便没有什么不可能之事。
异象成真,领域显化,不过一念之间。
白骨菩萨早已垂涎无上仙胎,不知多少岁月。
而祂对此物所知晓的旁枝末节,便是自己如今的依仗!
另一边……
陈袆脚踏神足通,一步一印,步步生莲。
他双目泛起琉璃光,目至极远。
便见诸多生灵,遭受寒冷烧灼,受苦受难,
“想不到我这六根神通,竟也能在无上仙胎中有所作为……”
“可我眼下,分明没有真正的眼耳口鼻,一切不过是灵蕴显化,这些神通又是从何而来?”
“心经,六识,神通……”
陈袆一边走,一边思考。
他的脑后,隐隐滋生智慧圆光。
他感受着寒热交替,异象显化,逐渐忘却急躁,渐入佳境。
不知为何,陈袆身处无上仙胎内,竟难得的感受到了些许平静之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陈袆心经颂念,不自觉牵动种种光暗生灭。
他步子越发迅速,隐隐同周遭事物有所共鸣。
神通非是神通,六识非是六识。
他种种所见所闻,不过心相显化……
寒热往来,冰霜铺面,烈焰焚身。
迫使他的身心,时而沉寂,时而燥热。
不过陈袆此前,曾痛饮三千弱水,些许刺骨冰寒,又怎能动摇他身?
嗔心业火焚烧,更是远胜此地燥热。
而今无上仙胎,所呈现的这些苦难,他早已受过,自然不受其扰。
陈袆迈动神足通,灵性不染半点尘埃。
顷刻之间,流光飞逝,地狱已过!
但陈袆却在此刻,隐隐有所感应。
周遭异象,自发被他吸引,凝聚成一幕幕景色,闪过他的心间。
一位身披白衣的菩萨,手中玉瓶倾斜,甘露挥洒在人参果树底的坟茔之中。
一旁头戴紫金冠的古拙道人,手持浮尘,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
这一幕场景,顿时让陈袆心神波动不已。
这是当初,观音菩萨施救人参果树的隐情?
但现如今白骨菩萨尚前头,由不得他深思。
陈袆只得收拾好心情,速速前往下一难,将此事牢牢记在心底。
“嗖!”
白骨菩萨一指点出,将一头头无量饿鬼,生生点爆。
祂踏足在大海上,寻觅着海眼所在。
此难异象,名曰饿鬼难。
凡身承深厚业力者,便化作饿鬼,受无边苦楚,遭刀杖驱赶,填河塞海,难闻佛法。
这些饿鬼的惨叫哀嚎声,惊天动地,无穷无尽。
它们哭诉着腹中饥渴,迫使闻者同样痛苦不堪。
白骨菩萨不顾杀伐业力,一心弑杀。
祂所过之处,砍得万千饿鬼人头滚滚,尸骸遍地。
这些饿鬼头颅,自这片饿鬼海不断翻滚起伏。
一时之间,白骨菩萨竟凭一己之力,杀得饿鬼停息收声。
“我佛慈悲……”
白骨菩萨道了一声佛号,便要踏进海眼。
而就在此时,祂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回首看了过去。
便见陈袆后来居上,行走在万千饿鬼之中。
白骨菩萨皱了皱眉,杀气一动,便有嶙峋白骨涌向陈袆。
“竟然来的这么快?”
“是因为他本来就佛性深厚,还是金蝉……”
白骨菩萨不敢耽搁,任由白骨阻挠陈袆,而祂自己则遁向海眼。
眼下就算同其相争,也不过是白费灵蕴。
优先入主无上仙胎,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阿弥陀佛……”
此时的陈袆,并没有过多去留意白骨菩萨。
他双手合十,不断颂念心经,维持自身灵光不灭。
周遭无量饿鬼哀嚎不断,却丝毫无法影响到他。
陈袆平日里,早就听惯了众生执念的喧嚣吵闹,自然不会因此动摇心神。
甚至他非但不觉烦躁,反倒对这些饿鬼,生出了些许怜悯。
他所背负的众生执念,何尝不是和这些饿鬼一样?
只不过一者受执念所困,一者受业力所困,都是苦苦不得解脱。
陈袆念及此处,颂念心经的声音,不禁大了几分。
一时之间,饿鬼难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安宁,清净祥和之意弥漫开来。
那些哀嚎不断的饿鬼,在听了心经后,纷纷停下了哀嚎。
它们不再受腹中饥渴所困,流露了几分清醒。
“轰隆隆——”
便在此时,一根根嶙峋白骨,奔涌而来。
而这些饿鬼,似是为了报恩。
一个个竟自发的挡住陈袆身前,主动迎上了漫天白骨。
陈袆见此一幕,若有所思。
他双目渐渐放空,似开似阖。
无想天难!
万物折叠,皆存沉寂。
无形的沉滞与压抑之感,无处不在。
白骨菩萨穿行于此,分外艰难。
饶是如祂,也只能抵着一点杀意艰难前行。
不过这一难,并未阻祂太久。
待白骨菩萨来到北郁单越难前,陈袆仍未追赶上来。
祂见此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天命人也并非无所不能。
仅仅只是略做阻挠,便让其寸步难行。
白骨菩萨眸子微动,再次留下阻挠。
霎时间,一股沉寂死意,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不多时,无想天难便白骨遍地,死气沉沉。
白骨菩萨微微颔首,随即便继续向着灵台而去。
北郁单越难!
此地之民寿元千载,生活富足,食物精美,衣着华贵。
故而他们不求佛法,难得正果。
人世间种种诱惑,化作纱幔缠绕,缭绕动心,诱人沉沦,永驻于此。
不过白骨菩萨,对此却毫无留恋,没有半分不舍之意。
成佛作祖,成仙入圣的机会就在眼前,岂有留恋富贵之理?
杀!
白骨杀生剑,吞吐无边杀伐,硬破八难之阻。
另一边……
万千饿鬼由心经点化,恢复清明。
它们为报解脱之恩,纷纷托举陈袆,将之送出饿鬼无量海。
随着陈袆度过饿鬼难,异象再度浮现。
此次,有两位菩萨行走于地狱之中,一位手持禅杖,一位手持玉净瓶,立在一处无底深渊前。
手持禅杖的菩萨,祂看向周遭不断塌陷的大地,面露慈悲之色。
随即祂放下禅杖,主动沉入深渊之中。
一缕仙神之性,随即飞出没入玉净瓶,化为甘露。
陈袆心中,目光闪烁,思索着眼前所见。
直到关隘来临,方才投身没入无想天难。
此地万物沉寂,但对于陈袆而言,却有种难得的安宁之感。
若非心经自发运转,使得贪嗔痴三心,微微浮动,带来些许变化和生机。
陈袆恐怕也要被此地的气氛,逐渐沾染从而沉沦。
寻常人在经过饿鬼难后,定会被扰得不堪重负。
届时来到此处,只怕会沉沦于此,难以自拔。
“看来白骨菩萨,很怕我会坏祂好事……”
陈袆一眼扫去,便注意到了此地遍布的森然死气。
他摇了摇头,业火凭空而生,肆意蔓延。
死气遇业火,登时便被烧了个干净。
白骨菩萨的罪孽与业力,远超寻常妖魔。
在外界其尚有大妖王的本事在身,难以影响。
可在此地,唯有真灵强弱之分,无有神通强弱。
在这种情况下,陈袆应付起白骨菩萨的手段,自然如鱼得水,手到擒来。
以心印心,神通自成。
当陈袆跨过无想天难,他的鼻识竟隐隐约约,有了几分将要圆满的征兆。
也就在此时,异象浮现。
陈袆眼前,出现了一位道人,以及一位手持玉净瓶的菩萨。
道人面对着不断漫灌,覆盖万里的流沙河,深深叹了一口气,拔剑自刎
其身躯化作一股清气,散入流沙河之中,让河水收束。
长剑碎裂,一抹仙性飞出,同样没入玉净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