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仿佛,都已经是恍若隔世。
沈逐凰不得不承认,自那场幻境后,她已经真正学会了,去依赖师兄和师姐。
不再独自承担一切。
所以,如今只身面对天道的恶意。
她虽不觉得畏惧,可竟也忍不住的,想要去求得师姐和师兄们,温情的话语。
那会让她知道,这世间,也并非全然在排斥她。
命运,她最看不上的命运。
也并非是,半点美好,都不曾予她。
至少,在想起夙邈时。
她虽不会有什么:如果前半生那样荒唐可笑,只是为了遇见你,那我甘之如饴的愚蠢想法。
但她确实,真心觉得,有夙邈的存在。
那样晦暗的记忆,都仿佛多了一份明快。
再回想起,就算有再多伤怀心冷之处。
可只要想到,最后是由他结尾。
一切,又好像没那么糟糕起来。
就如同现在,沈逐凰已经被这蛊雕,足足击飞出去六次。
每一次,就算有鱼师兄的风,做以缓冲……
可沈逐凰每一次,持剑迎上蛊雕时,受到的冲击,也是真实存在的。
吐出的血,浸满前襟,也是真的。
但这六次,每一次的试探,都以失败告终。
这只蛊雕,就像是毫无死角,无懈可击一般。
沈逐凰这六次试探,除了一次重过一次的伤,什么都没有收获到。
她本该颓然些的。
可在每一次受创后,沈逐凰感受着自四方,源源不断……
犹如潺潺涓流,无声无息便润泽修复,她伤所在之处的冰雪灵息后。
沈逐凰一颗,逐渐变得焦躁失落的心。
也仿佛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捧在掌中,温柔安抚过一般。
【静下心来】
沈逐凰这样告诉自己。
【越是心乱之时,便越要静下心来】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她想要赢,便要始终如一的清醒理智】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到,从始至终的慎重】
【谋得一丝胜机,也谋得一丝生机】
但……怎么会有人,明明不在这里。
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时时陪在她身边呢。
只要想到这是他为她,特意选出的渡劫之地。
而他,也在某一处,静静等着她渡劫归来。
她好像,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毕竟,哪怕无关情爱。
那人于她的生命中,也是如此的重要,且不可替代。
所以,有关他的一切,她都不想辜负。
如今,渡化神劫,也是如此。
她要让他为她选定的渡劫之地,成为她超凡脱圣的庆祝之地。
所以,她绝不会埋骨于此处!
只是……
【原谅她又一次的冒险】
【除却此身,她实在没有其他,于此时,可以赌上之物】
【她先要除掉眼前的蛊雕,才能有希冀中的以后】
体内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九成。
沈逐凰蓦地睁开双眼,耳畔已经能够听到——
那蛊雕再隐忍不住,振翅向她疾冲而来,一路掀起的巨大风浪声。
沈逐凰依旧埋于雪堆中,随她眨眼时,眼睛露出来。
注视着外界的眼神,很冷静。
蛊雕更近了。
头顶那血红的尖角,即使在劫云密沉的天幕下,都映折出一种,冰冷残酷的血色光耀。
双翼扇动时,其上齐整密布的黑色翎羽——
更是犹如,一柄柄锋锐冰冷,无坚不摧的出鞘利刃。
它俯冲而来,无须旁的外物,其存在本身,便是足以摧天灭地的存在。
风浪卷动雪渊震颤。
数不胜数的霜雪,连同崩碎的冰屑,在朔风中狂舞。
而就在蛊雕的利爪,破开将沈逐凰,嵌于其中的冰冷岩壁时。
于蛊雕漆黑尖利的巨爪下,沈逐凰的身形,消散如一缕云烟。
“镜花水月。”
蛊雕挥爪,却抓了个空。
它褐金色的兽瞳,人性化的骤缩。
但还不待,它对眼下的情况,作出新的判断。
就听有一道冰冷女音,像是在咫尺近处,又像是远在天外。
“冰河。锁。”
尾音落下,四方连绵群山,其上附着的冰冷霜雪,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竟是聚凝成六条,声势浩大的雪色洪流。
自四方雪山的山巅之处,向“恰好”居于正中心方位的巨型蛊雕,奔涌而去。
这些雪色洪流,乘着平地忽起的巨大风浪,急速向正中心处,淌流而下。
几乎只在一瞬,便已经,以天降之势,逼近蛊雕的身周方圆。
而这蛊雕,当然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由着这些雪色洪流,将它淹没其中。
它双翼展开,用力地挥动着。
因为其体型实在庞大,卷掀起的风浪,自然也不容小觑。
纵使是这六道,由冰雪构成的浩然洪流,在这蛊雕掀起的风浪之下……
竟也有了,要流向别处的趋势。
而这蛊雕,自是要趁着这个时机,突破重围。
重新回到,属于它专场,让它可以所向披靡,自由翱翔的穹空。
但也就在它,振翅欲飞离之时。
四方,那被狂风侵袭,吹得摇摇欲坠的六道雪色洪流,蓦地变了!
谁都不会想到,它们竟能在一息之间,全然冻凝为坚硬冷酷的坚冰。
这如果是人力所为,实在是一件损耗太大,也叫人难以想象——
这竟是一个元婴境修士,所能做到之事。
但让人震撼的,却还不止如此。
这六道雪色洪流,并非单纯的冻结这般简单。
而竟是,如同化作六条,由冰雪砌成的蛟龙一般。
在冻凝的瞬间,也齐齐扑杀向了,处于正中间的蛊雕。
又在彻底贴近对方的那一刻,变作六柄,刀尖冷锐的无情弯刀。
在蛊雕挥翼上飞,全然反应不及之时——
便已经毫不容情的,以方圆包围之势,齐齐刺穿了蛊雕庞大的身体!
霎时间,一柄又一柄尖锐的雪刀,以染血之态,自蛊雕身体透出大半。
婴哭声震颤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