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时,风雪小了些,闻潮生劈柴时,吕知命问他最近练字练得如何,闻潮生惊讶地看着他,说:
“吕先生怎么知道我在练字?”
吕知命回身指了指二楼,笑道:
“上楼能看见。”
“怎么忽然来了兴趣练字?”
闻潮生没准备将江湖上的那些琐碎事情告诉吕知命,对方本来就是退隐江湖之人,不喜欢麻烦,于是他说道:
“其实以前就喜欢练。”
“后来没条件,就不练了。”
“现在有了住处,有了吃的,不必为了生活奔波,这点儿小兴趣,也就重新拾起来了。”
吕知命点点头。
“练字好,练字练心性。”
“多练练,日后对你修行也有所帮助。”
闻潮生想到了自已在写字上遭遇的困难,跟吕知命请教了一些问题,后者却说道:
“练字方面的事,我帮不了你,我字写得一般。”
“或许日后你找到一些书法大家,跟他们请教,他们能够帮到你。”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
“潮生,我最近泡了些新的茶,回头凉些了,你可以尝尝看。”
他话音落下,闻潮生眼神一亮,想起了上一次经历的事,急忙谢过了吕知命。
吕知命摆了摆手,笑道:
“这茶,千百人喝,便有千百种味。”
“可从没几人能真正喝到自已想要的味道。”
“我是这样,你兴许也是这样。”
他浇完水,便照例出去散步,闻潮生劈完柴,擦了一把汗,来到了枇杷树旁的石桌处,给自已倒了一杯凉茶,望着茶水半天,仰头饮下。
茶水入腹,成了雪水。
闻潮生打了个哆嗦,浑身发冷,皮肤却是滚烫,身边的枇杷树在微风下轻摇树身,沙沙作响,闻潮生觉得眼前恍惚,不经意间后退半步,再一次回神时,四周已然冰天雪地。
他惊骇朝着四周一看,自已竟不知何时身处于无垠的风雪之中。
远山苍茫,惊鸿一瞥,朦胧雪雾吞没了一切,遮盖了一切。
这里……又是何处?
闻潮生不晓得,他顶着风雪,艰难前行,渐渐看见地上出现一行脚印。
脚印不大。
他跟随脚印继续走着,成为了一个笨重的雪人,浑身僵硬,几乎不可动。
终于,在风雪的深处,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那是一棵树。
种于风雪中的枇杷树。
它不开花,不结果,不凋谢,孤寂且坚定地伫立于雪中,如剑,如峰,如不朽。
树下,站着一个少年,仰头看着枝叶。
他和这树一样的锋利,和这风雪一样的冷。
“我不懂。”
少年眉头紧皱,回望闻潮生时,稚嫩的眉宇间与吕知命几分神似。
他像是在与闻潮生对话,又像是在询问另一个人:
“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