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返杨帆被杀现场 消失的嫌疑人(2 / 2)

🎁美女直播

想通了这个关节,时间过了晚上十二点。

朱林听到电话响,看了一眼来电,抱怨道:“这个兔崽子,总是半夜给我打电话。”

抱怨归抱怨,朱林明白半夜来电就意味着有了新突破,迅速从床上坐起来。

听了侯大利讲述,朱林道:“拜托你,最好在白天想清楚这些事。你深更半夜提这个观点,我不处理肯定不行,处理起来又得熬夜。”

侯大利道:“白天我就觉得哪里不对,隔了一层窗户纸,我始终没有捅破;在资料室坐了半天,才想明白这一点,也真笨。”

朱林穿上衣服,来到客厅,抽了支烟,仔细想了想侯大利的说法,觉得确实可以一试,又开始给宫建民打电话。

宫建民接了电话,抽了半支烟,还是给分管副局长刘战刚打去电话。作为支队长,宫建民知道刘战刚的心情,尽管是半夜时分,还是给他打去电话。

一串串无线电波在空中穿楼越户,一个个汉子接到电话后在老婆的抱怨声中爬了起来,一辆辆汽车发动,逐渐会集到了刑警大楼。

邵勇打着哈欠进了门,见到侯大利站在投影仪旁,正在向几个领导讲解。他对跟进来的同事道:“不幸言中,又是侯大利最先突破,有他在一个队里,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笨。”

出通知不到二十分钟,所有侦查员全部聚齐。刘战刚还是挺满意,道:“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这个时间点让大家来,是为了布置之后的工作。太阳升起来时,所有措施要全部落实。抓到王永强后,我给大家放两天假,痛痛快快睡大觉。现在由105专案组的侯大利来讲一讲情况。”

侯大利道:“说实话,我发现我的思维误区以后,觉得很兴奋,没有管住自己,所以给朱支打了电话。”

朱林接话道:“我觉得侯大利提出的思路不错,也很兴奋,没有管住自己,给宫支打电话。”

宫建民道:“我接到朱支电话,没有管住自己,给刘局报告了好消息。”

刘战刚摊了摊手,道:“我没有管住自己,所以你们坐在这里。每个专案民警听到新的思路,都会睡不着觉的。”

侦查员们原本都有些睡意,几个领导调侃了侯大利几句,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也醒了醒大家的瞌睡。

侯大利在黑板上画出了江州市区几条主要街道,又画出七个关键点,将七个关键点连起来形成了一片重点区域。确定重点区域以后,他又将这个区域里主要支路和楼盘画了出来。

侦查员们找出市区地图,与黑板上草图对照,惊讶地发现重点区域里面的楼盘和支路被标注得非常精确,如对照着地图画出来一样,而侯大利在画图时分明没有看任何地图。

“假定王永强是连环杀人犯,根据舒适区理论,其落脚点很有可能就在我画出的重点区域内。目前,王永强的住处、办公地点都在重点区域之外,所以,王永强应该是采用了另一种新身份藏在这一块区域。查找近半年以来的视频,很可能有结果。”

侯大利没有绕弯子,直接给出结论。

众侦查员还以为“变态”般的侯大利会抛出什么高精尖破案手段,谁知短短一分钟就讲完了,而且提出的舒适区理论对于重案大队侦查员来说并不新鲜,众皆腹诽。

探长邵勇提出反对意见,道:“这个结论的前提并不成立,因为现在无法论证王永强就是连环杀人犯。前提如果错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有三个理由:第一,除了丁丽,王永强跟杨帆、章红、杜文丽、李晓英和宁凌都有交集;第二,金传统和杜文丽跳舞时,王永强在现场;第三,王永强囚禁了李晓英和宁凌。”侯大利说到这里,又道,“当然,以上三个理由只能用来推理,不能作为证据。所以,我开场白说了是自己没有管住手,给朱支打了电话。”

宫建民看了刘战刚一眼,刘战刚点了点头。

宫建民喝了水,润了润嗓子,道:“王永强曾经吓唬过李晓英,自称杀了杜文丽,抛到了污水井。在当时特殊环境下,李晓英是无法逃脱的,王永强极有可能说的是真话,具有重大杀人嫌疑。所以,前提大概率成立。”

支队长提供的情况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推论,侯大利道:“王永强多疑,在多年前就利用假身份搞了果园,可以做如下推断:王永强在我们划定的重点区域内,利用其他身份购置或者租用了藏身之地。”

刘战刚道:“侯大利的提议看起来普通,实则很有道理,我们集中重兵在划定的重点区域,地毯式排查。视频大队要集中力量查近半年的所有视频,寻找王永强的蛛丝马迹。这两项工作很繁琐,宫支制订具体方案,六点钟,各组都要行动起来。”

散会以后,刘战刚带着宫建民、朱林等人到各个卡点去了解情况,慰问仍然战斗在一线的民警。

抽调过来参加行动的丁浩在出发前狠拍侯大利肩膀,道:“你的推论调动了两百名刑警和不知数量的派出所民警、街道干部,若是错了,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真是服了你。”

侯大利道:“有了想法,烂在肚子里,我做不到。”

丁浩一身便服,脚下还是穿着拉风的红色运动鞋,自嘲地道:“你就是一个怪人,跟你说这些话也是白说。希望今天有战果,持续折腾下去,警力消耗太严重了。”

田甜、葛向东和樊勇组成一个小组,参加调查走访。

侯大利被留在刑警大楼,没有具体职责,只能等待消息。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侯大利在小会议室寻了一个长沙发,躺下休息。他拿出手机,看到有许多未接电话,多是李永梅打来的。

“你怎么才回电话?”

“我在上班,有事。”

“我在江州,和宁凌在一起。宁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讲一声。”

“宁凌被救出前,给你讲了没用。救出来以后,她会给你打电话,我没有必要打。”

电话那一头,李永梅说了一句:“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很生气地挂了电话。

宁凌见李永梅生气,安慰道:“大利哥还要抓王永强,心里有事。”李永梅道:“你凭感觉,杨帆是不是被王永强害的?”宁凌道:“我觉得是王永强。王永强心理变态,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希望早点把王永强抓住。”

抓住王永强是所有警察的共同愿望,从长期来说,消除了一个定时炸弹;从短期来说,抓住了王永强,至少可以睡一个好觉。

侯大利孤坐在刑警老楼资料室,正在苦思冥想。

视频大队来了两个民警,一个是三十来岁的女警,另一个很年轻。两人都听闻过侯大利“变态”大名,等到见面之后才发现传说中的“变态”长得挺英俊,说话客客气气,极有教养,与传说中的“得理不让人”有很远的距离。

女警道:“接受新任务以后,我们视频追踪组进行了研究,工作量非常大,为了节约时间,能不能有相对重点?”

侯大利道:“这就是一个拦河网,无法勾勒重点。”

女警道:“拦河网也有一个大致范围。我找过朱支,朱支说你最了解情况。”

侯大利道:“我个人主观性太强,怕误导你们。”

女警道:“不存在误导,排除也是成果。”

侯大利打开投影仪,调出黑色区域图,站在图边想了一会儿,道:“据我对王永强的了解,这人心思很深,又胆大妄为,我判断他前往黑色区域隐蔽的落脚点时,会伪装,防止被别人认出来。”

女警道:“除了我们视频追踪组,更多人实地调查走访。如果王永强提前多年就做了伪装,那就很麻烦。”

侯大利道:“查不到人,就查车辆。以李晓英被绑架前后为重点,通过车辆倒查可能存在的隐藏之地。”

男警记下要点后,好奇地问道:“你真是去年才毕业的吗?”得到肯定回答以后,男警道:“惭愧啊,我比你早毕业三年,现在还在打杂。”

女警道:“你已经不错了,在派出所工作一年就调到市局,你的同学绝大多数还在乡镇所里。”

送走了视频追踪组两个警察,侯大利坐在资料室看投影,眼里是幕布,思维却早就飞到当年的世安桥上:世安桥下是滚滚向东的河水,河水残酷无情,将所有阻挡者全部摧毁。尽管只是在头脑中回想世安桥,他仍然感到头晕,有呕吐前兆。

侯大利将思绪从世安桥河水中转移。在解救李晓英和宁凌以及抓捕王永强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冷静和睿智的形象,如一架行走准确的破案机器。实际上,这一段时间他深受煎熬。杨帆的在天之灵指引着他抓住石秋阳,石秋阳提供了杨帆遇害的线索。沿着这条线索一直追踪,老狐狸王永强终于露出水面。

他生出一个疑问:若王永强不是杀害杨帆的凶手,那怎么办?若王永强不承认杀害杨帆,那又怎么办?

杨帆遇害现场基本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作为一名优秀刑警,侯大利清醒地意识到倘若王永强不是凶手的话,要破案就难上加难,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任务。而到目前为止,王永强除了曾经跟踪过杨帆以外,并没有任何杀害杨帆的直接或间接证据。

“若王永强不是凶手或不认罪便无法破案”的想法始终挥之不去,如恶魔一样盘踞在侯大利心头。

上午十一点,大搜捕行动在视频追踪小组取得突破性进展。小组在重点区域查到了王永强的小车,小车从王永强公司方向开来,进入重点区域的一个公共停车场。

视频追踪小组立刻派员调取了公共停车场的视频,查到小车进入车库后,下来一个留胡须、戴深色眼镜的男子。

此视频的时间恰好在李晓英失踪当天下午。

视频追踪小组一路通过视频系统追踪这个留胡须的深色眼镜男,直至进入宝丽小区。

重案大队得到视频追踪小组反馈的信息后,暗自调集侦查员,在宝丽小区附近宾馆聚集。

居委会干部叫来物管人员和保安,保安叫出了这个胡须男的名字——杨浩以及准确门牌号,保安在今天早上还看见杨浩买菜。

至此,王永强行踪被准确锁定。

接到电话以后,侯大利关掉投影仪,开车来到宝丽小区,走进侦查员聚集的宾馆。

宫建民看到侯大利,直截了当地安排任务:“你跟随老谭勘查现场,特别要注意与杜文丽、章红等人有关的证据。”

侯大利在准备手套、脚套之时,暗暗祈祷能在王永强房间发现与杨帆有关的线索。

王永强和石秋阳是两类截然不同的犯罪嫌疑人。石秋阳身手极佳,凶悍异常,王永强狡猾如狐,步步设防。此刻窥破了王永强设下的重重迷雾,抓捕就很简单。

侯大利正在准备手套时,田甜赶了过来。

从抓捕组出发到抓住王永强,一共花了二十一分钟。

侯大利和老谭等技术组人员紧随抓捕组进入房间。小林拿摄像机全程录像,杨立军负责拍照。

王永强在屋里戴着假发、胡须和眼镜,被按倒在地下之后,没有挣扎,脸色平静,对侦查员道:“轻点,我不会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看到紧跟进来的侯大利,便一言不发。

侯大利蹲在王永强身边,伸手扯去他的胡须和假发。王永强下巴的胡须已经有半厘米长,想必是准备等到胡须长起来以后,就彻底取代假胡须。

侯大利声音低沉,道:“杨帆是不是你推下河的?”

王永强脸蹭在地上,刹那间有些失神,随即露出微笑,道:“这永远是个谜。”

侯大利捏紧拳头,道:“你为什么要对杨帆下手?”

王永强目光有些飘,道:“杨帆太美了。我找了十年,没有谁能比得上。可惜没有上过她,这是人生最大遗憾。宁凌比起杨帆还差得远。那天河水好急,真的好急。”

这一句话如刀子一样刺到侯大利心窝,他的理智全然被烧毁,伸手要去掐王永强脖子。

田甜一直站在侯大利身边,非常警惕地注意着男友,防止其因冲动铸成大错。当侯大利掐住王永强脖子时,田甜立刻用力挽住男友手臂,道:“王永强死定了,你不要冲动,冲动就上当。”

侯大利松开手,站起身,走出门外,来到中庭花园深处,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泪流满面。田甜跟随在其身后,没有劝解,默默陪伴。

十分钟后,田甜道:“振作精神,我们要去勘查现场。”

抓住王永强仅仅是第一步,还得用证据将其彻底锁死,才能最终让他受到法律严罚。侯大利擦干眼泪,打起精神,与老谭一起详细勘查了王永强住所。

中午时分,侯大利在刑警重案大队小会议室休息,准备两点钟在此参会。

陈浩荡推门而入,道:“怎么不接电话?”他身穿笔挺警服,留着寸发,英姿勃勃,帅气逼人。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现场勘查。”侯大利头发胡子都多日未打理,形象邋遢,情绪低落。

陈浩荡竖起大拇指,道:“大利,你现在真的成为神探了,同学群里都在传你的事迹,越传越神。你难道不上同学群?”

侯大利爆了一句粗口,道:“忙得卵子翻天,哪里有时间上同学群?”

陈浩荡也不介意侯大利爆粗口,兴奋地道:“给你讲一个好消息。我陪老大到省公安厅开会,遇到刑侦总队刘真副总队长,聊了十来分钟,他对你赞扬有加,听他的口气,准备把你调到省刑侦总队。省级平台,虽然只比市级高一个平台,可是上可接公安部,下可指挥市局,完全不一样。”

侯大利给了陈浩荡一个白眼,在抓住杀害杨帆的凶手之前,他哪里都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