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摸索到了门道,正是进步期,我再打磨打磨细节,便能勉强接近程峰三分功力了。”
阿水沉默了会儿,目光落在了闻潮生手中的细雪上,忽然又道:
“你剑耍得可以。”
“再练练,未来也许能成江湖高手。”
她晓得闻潮生受到过隔壁吕知命的指点,但一个人若是悟性或天赋不够,就算再厉害的高人指点,一生成就也有限,闻潮生剑法进步如此神速,虽无丹海,必然在武学的悟性上远远超过他人。
连闻潮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剑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那夜自黑暗中绽放的破雪一剑拦下无咎既是巧合,又不是巧合。
吕知命当初告诉闻潮生,修行一事,细节繁多,他若是想通了,许多事情水到渠成。
这样的剑他能用出一次,便能用出无数次。
难得听到阿水夸赞自己,闻潮生立于雪中笑问道:
“那你觉得,我还差什么?”
阿水直言道:
“杀气。”
“杀气怎么练?”
“杀人。”
闻潮生沉默片刻后,又开始在雪中磨剑,他以细雪做笔,不断操练着永字八解,先是正练,然后反练。
“杀人在什么时候听上去都不是一个好的词汇。”
“我知道江湖纷争,你来我往,不可手软心软半点,也已经在破庙外的那夜雪中品尝到了亲手夺走他人生命的味道,但我仍然心底里不想主动去刻意磨砺自己的杀气。”
闻潮生说着,又偏过头看着阿水:
“你们在边关戍守的将士,杀人杀多了,心里不会出问题么?”
阿水沉默了很久后道:
“我们没得选。”
“其实自古以来,与人争斗是最好磨砺武艺的方式,所谓以战养战,但真正的情形却是在边关戍守的修行者,从古至今,能突破天人大劫的寥寥无几。”
“一方面是因为身上常年与人争斗会留下诸多暗伤,毕竟不是每一个武者都修习过‘不老泉’这样的道家奇术。”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杀戮过多,极容易在心里形成郁结,久而久之便成了心魔。”
“或许是因为武者的心性要比普通人更为坚韧,平日里看着差别不大,可一旦在天人大劫中突破,直面自我时,这样的问题就会被放大数倍。”
顿了顿,她又道:
“正因为这样,戍北神将龙不飞才会被称之为镇国神将。”
“此人武学造诣极为可怕,听说人间武学被他一双神目一窥便透,一学便精,龙不飞半生功名赫赫,百战无伤,破开天人之后,齐国圣地参天殿曾有圣贤亲自邀请他进入其中,一同参悟宇宙无极,不过被龙不飞拒绝了。”
闻潮生闻言一怔,失笑道:
“这等好事也要拒绝?”
阿水:
“我不了解具体细节,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冲突,但总之是没有谈拢,龙不飞最后还是选择了留在北疆,没有回王城。”
阿水有个好习惯,那就是道听途说的事情,她会讲清楚,不会以讹传讹,这个习惯也是她从军中带出来的,毕竟军中不少时候传递的消息都关乎战局与将士们的生命安危,因此大家都更加实事求是。
闻潮生又练了一会儿剑,等到身体彻底开始发热后,他才将细雪归鞘,那细微的摩擦声十分悦耳,仿佛不是杀人的兵器,而是由某种乐器发出。
“阿水,你如今身上伤势如何了?”
闻潮生似乎想到什么,坐在了火炉旁,一边用毛笔沾水,准备在青石板上落字,一边询问阿水。
后者本对着满园的雪在出神,被闻潮生问起,慵懒地轻声回道:
“……还好,好些了。”
闻潮生落笔前,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再过些时日,我教你练鲸潜和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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