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司尘逸顿了顿,才又缓缓道:“不过,她既然病重,就未必到得了江南行宫了。”
言外之意,太后会“病逝”在半路上。
至于出手的是皇上还是司尘逸,亦或者心虚力求自保的周家,都已经不重要了。
外面天昏地暗,暴雨越来越大,疯狂地敲击着屋顶、窗棂,雨势愈发汹涌,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狂风席卷着暴雨甚至不断地往厅堂里席卷而来。
为方便说话,其他伺候的丫鬟小厮一早都被打发了下去,只留了秋雨守在边上。
这会儿为防止雨水倒灌,秋雨不得不去关了门窗,并守在门边上,生怕被暴风吹开了门板。
偌大的厅中只有林挽云和司尘逸两人。
屋外狂风暴雨,房中却静得仿似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之前在人前林挽云倒不觉得,可等到只有她和司尘逸两人相处的时候,司尘逸周身的气息就格外的强烈,让她完全忽视不了。
那草木清香也不断地萦绕在她鼻息间。
明明两人相对而坐,中间还隔着一张桌案,林挽云却有种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笼罩的紧张感。
也不是头一次跟他这般独处,而且两人之前更亲密亲昵的动作和行为也都有过了,可是林挽云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无措。
房间昏暗,林挽云想要起身去点灯。
可才站起身来,却听司尘逸带着些许迟疑,开口道:“可否请林姑娘帮个忙。”
听他这般客气还有几分顾虑的语气,林挽云还当是什么事呢,没曾想却听司尘逸有些为难道:“墨毅不在身边,我又从有未叫婢女近身的习惯,所以……这样披头散发出去,到底有失体面。”
林南正好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发冠,瞬间明白了。
这是想让她帮忙束发。
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举手之劳。
不过,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亲昵了,若是旁人自是不行,但对司尘逸,他们已经定亲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而且他也没说错,就这样让他离开林家确实有失体面。
更何况,墨毅还是为了她的事情,才会拿着小令跟着司香雪进宫。
所以他身边才无人可用。
镇国公府的小厮不多,但大都在林槐书和林长安的院子里伺候,这会儿外面还下着暴雨,总不能专门去叫人过来只为了给司尘逸束发。
林挽云本来就已经准备应下,只是还未开口,就听司尘逸又道:“罢了,这样不妥,也会叫林姑娘为难,我还是再等等,看墨毅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就这样走出去也无妨,旁人的目光我并不在意。”
他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和体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委屈。
说着,他就要将发冠放下。
见状,林挽云心底莫名一酸,司尘逸都对她这么好这么宽容大度了,不过是束个发她都不愿意,莫说心思本就敏感细腻的司尘逸了,换做旁人怕是也要失落。
林挽云连忙开口:“不为难,不为难,只是我从未给男子束过发,怕束不好,只要王爷别嫌弃。”
话音才落,就见司尘逸微微一笑,“只要是林姑娘束的,都是极好的。”
他的笑容如冬日的阳光,明媚温暖,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林挽云心中也是一暖。
她从司尘逸手上接过发冠,提步来到他身后。
可是,下一刻面对这如瀑的长发,林挽云就有些傻眼了。
该怎么下手来着?
她没有帮人梳过头,就连自己的长发也都是很少自己梳,一般都是秋月和秋雨在打理。
司尘逸的确实发质很好,长发如绸如瀑,可一开始觉得很简单的林挽云,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好在司尘逸温柔且极具耐心:“没关系,林姑娘随意折腾都好。”
林挽云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没见过底下的小厮给林长安和林槐书束发的样子。
林挽云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步骤,便伸手撩起了司尘逸的长发。
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发间,不经意地碰到了司尘逸的后背,才发现他的身体崩得笔直,似是有些僵硬和紧绷。
林挽云不由暗想,说是让她随意,怎么看起来司尘逸还更紧张呢?
不过头发被扯到了确实很疼,她也不是没经历过,毕竟她没做过这事儿,报不齐就把人头发给扯疼了,司尘逸紧张也是应该的。
林挽云并未多想,她一手拢着司尘逸的长发,一手五指曲起当做羊角梳,仔细地将司尘逸的头发拢在了一起。
她全神贯注,自是没有注意到司尘逸原本噙着笑意的嘴角逐渐紧绷。
更没有注意到因她的每一次靠近,司尘逸的呼吸都有些乱了步调。
他身上的锦衫袖口较短,遮不住他的手,所以他掌心朝下,攥紧了拳头,从手背到手臂这一路的经脉都紧绷了起来。
原本是想创造更多他们之间独处的机会,想要更靠近她一些,也私心地想让她为自己束冠,让她做不能为谢长渊却能为他而做的事情,他甚至还为了这点儿小算计而暗暗窃喜。
可很快,司尘逸心里笑不出来了。
林挽云的手指分明柔若无骨,但所过之处,如雷雨过境,带起阵阵酥麻。
她的指尖穿过他的长发,不经意间碰到他的头皮,擦过他的耳廓,每一下都像是撩拨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让他乱了呼吸,乱了心跳,乱了神智。
他几乎用了自己全部自持力,才将那股想要不管不顾拥她入怀的冲动压下。
司尘逸忍不住自嘲,明明算计的是她,最后被惩罚的却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