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用看傅彦礼就知道。
这是他扔给我的第99封离婚协议。
实际上，第99封和第一封内容几乎一样。
唯一不同的可能也就只是日期。
但这次不一样。
申请人的那块空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两个大字。
许诺。
“砰！”
傅彦礼撞上了大理石茶几。
5
乐乐吓了一跳，上前拉了拉爸爸的衣袖：
“爸爸，你没事吧？”
傅彦礼回过神，拿着离婚协议的手微微颤抖。
“没事。”
乐乐松了口气，接着又想起了那份文件连忙问道：
“爸爸，她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留下？她去哪儿？她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儿子的这些疑问，傅彦礼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不安、慌乱和后悔同时浮现。
他瘫坐在沙发上，声音沙哑：
“你妈妈她......要跟我离婚了。”
“不可能，爸爸你别上当！”
乐乐一秒都没有犹豫。
“一定是她想假装失踪，来吸引我们的主意！”
“我知道，她一定是嫉妒我们更喜欢林阿姨，所以故意想刺激我们！”
傅彦礼攥着离婚协议的手松开，脸色好转：
“对，你说的没错。许诺不可能离开我。”
“她一没工作，二没朋友，离了我谁给她提供养尊处优的生活？”
越说傅彦礼的底气越足，他站起身，轻蔑一笑：
“许诺也就只会玩这种低级的小把戏了。”
“乐乐，我们不用管她，等她闹够了自己就会乖乖回来。”
傅彦礼将手中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文件扔到地上，眼神晦暗不明。
乐乐点点头，心里的不安彻底被压下。
第二天一早，傅彦礼穿戴整齐送乐乐出门上学。
儿子牵着傅彦礼的手，眼下有明显的乌青，像是没有睡好。
傅彦礼也绷着脸，眉宇间露出些许疲惫。
我不在家的第一天，两人都有些不适应。
看着手里干涩的面包，乐乐的表情很不好：
“爸爸，我不想吃面包，我想吃她做的饭。”
傅彦礼蹲下身，温柔地哄道：
“乐乐乖，忍一忍，你妈坚持不了几天的。”
“要不然我叫林阿姨来家里照顾你几天？”
乐乐一愣，没有搭话。
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面包。
一边吃一边还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爸爸，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几天都不理她。”
“她居然连我的生日都忘记了，我真的太讨厌她了。”
傅彦礼敷衍地嗯了一声，正要打开车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叔叔！”
6
邻居家的小孩拿着一束鲜花，乖巧地叫道。
傅彦礼转过身，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你找我有事吗？”
小孩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昨天晚上许阿姨送了我一个限量版玩具，妈妈说太贵重了，要我一定要好好道谢。”
“许阿姨在不在家啊？”
他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道。
傅彦礼脸上的笑意一僵：
“昨晚送你的玩具？”
小孩点了点头。
“是啊，包装很好看，许阿姨说本来是想送人的。”
“但是她要送的那个人应该不喜欢，就给我了。”
“谁说我不想要！”
乐乐大声喊道。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不许要！”
说着他就伸出手从邻居小孩的手里抢走了那束花，扔到地上。
“我妈妈才不会喜欢你的花呢！”
傅彦礼瞳孔一缩，连忙抓住乐乐的手。
“你干什么！”
邻居家的小孩被吓了一跳，瘪了瘪嘴就要哭。
傅彦礼连忙软下声音道歉：
“对不起啊，叔叔替乐乐给你道歉。”
“这束花很漂亮，我会帮你转达的，好吗？”
小孩点了点头，跑开了。
乐乐死死咬着下嘴唇，不甘心地问傅彦礼：
“为什么你要帮他？那个礼物是妈妈给我的。”
傅彦礼叹了口气，有些疲倦：
“好了，以后你妈妈还会给你买的。”
“先去上学吧。”
一路上，父子两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谁也没说话。
中午，幼儿园的老师突然给我打电话。
“乐乐妈妈是吗？我是乐乐幼儿园的老师。”
“是这样的，今天乐乐没有带午餐，您方便送一下吗？”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好给自己做了一桌大餐。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我只是淡淡的回复：
“不好意思，我跟他爸离婚了。”
“乐乐的事情，以后您还是直接找他爸爸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老师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好的......”
我笑了笑，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那头的吵闹声。
乐乐抢了老师的手机，声音愤怒：
“你这个坏女人！你凭什么不管我！”
“你信不信我真的让爸爸跟你离婚！”
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我的心情格外平静。
“好。”
“什......什么？”
“我说好。转告傅彦礼，时间到了我们民政局见。”
挂断电话，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养歪了的孩子，我也不想再花力气纠正。
就这样吧，彼此分散，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反正......
我看了眼手机上和傅彦礼最新的一条聊天消息。
转账一百万。
已接受。
7
当老师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傅彦礼正在开会。
手机铃声响起，见是陌生号码，傅彦礼皱了皱眉，毫不犹豫挂断。
铃声继续响起，带着莫名地催促。
傅彦礼啧了一声，暂停会议。
“喂？”
会议被打断，傅彦礼的心情很糟糕。
幼儿园老师的声音响起：
“乐乐爸爸，乐乐今天中午没有带饭，您看您放不方便送过来？”
傅彦礼眉头拧起，奇怪地问道：
“幼儿园不是有午饭吗？”
老师解释道：
“是这样的，乐乐以前体质比较差，很多东西都吃不了。”
“所以在刚上幼儿园的时候，乐乐妈妈就跟我们商量好了，以后乐乐自己带饭。”
“这几年都是这样的，但是今天......”
傅彦礼点点头，看着临时暂停的会议下意识说道：
“那你给乐乐妈妈打电话吧，我现在很忙。”
幼儿园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开口：
“我们打过了，但是乐乐妈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以后乐乐的事情都归你管。”
傅彦礼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道：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老师还没来得及回答，乐乐就哭着喊道：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妈妈真的不管我了！”
傅彦礼闭了闭眼，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挂断电话，傅彦礼直接结束了会议，开车去幼儿园。
等接到乐乐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两眼通红。
傅彦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将儿子带回家。
临走时，老师把傅彦礼叫到一边。
“乐乐爸爸，我觉得乐乐对妈妈有点太不尊重了。”
“孩子虽然还小，但也处在三观养成的阶段，我希望您能多注意一下。”
回家的路上，傅彦礼很沉默。
他的脑海不断闪现出曾经的片段。
那年我刚生完孩子，得知乐乐因为早产被送进了监护室。
我不顾医生的劝导挣扎着下床，隔着玻璃墙哭泣。
乐乐在监护室呆了多久，我就哭了多久。
后来情况稳定了，但乐乐还是因为早产身体更差一些。
奶水不足的我为了让乐乐能有更多的营养，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催乳。
包括最疼的按摩，我也都咬牙坚持。
等到奶水够了，乐乐也长牙了。
我的胸部总是伤痕累累，有时候伤口好不容易结痂，又会被再次咬破。
傅彦礼看不下去，想结束母乳喂养。
可我摇了摇头，看着怀里小小的孩子满眼都是温柔：
“这是我的孩子，只要对于他好，我什么都愿意。”
傅彦礼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缩紧。
他又想到了我三十岁生日那天，乐乐说：
“这都不生气，你果然就是个只知道吸血的黄脸婆。”
“识相点你就赶紧跟我爸离婚，我们家不缺保姆。”
想到了老师苦口婆心地提醒他注意。
为什么以前，他从没注意到呢？
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吗？
傅彦礼突然用力敲了下方向盘，喇叭声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
乐乐被吓了一跳，小声地问道：
“爸爸，你怎么了？”
傅彦礼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乐乐，你觉得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乐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熟练地说出那些在他这个年纪不该知道的话：
“妈妈是个黄脸婆，她什么都不会，既不漂亮也不贤惠，只知道生气。”
“她是个只知道趴在爸爸身上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