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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打通了？」大哥苏弘文换了家居服出来，望向苏明杰的手机：「我就说嘛，上午还来我面前刷存在感的人，这么舍得不接电话......」

苏弘文的滔滔不绝被佣人王姐打断：

「先生夫人！你们快去楠楠房间看一下吧！楠楠，楠楠她......」

「怎么了？」苏家人慢慢悠悠起身朝着地下一楼，我的专属房间走去。

穿过堆满杂物的走廊，刚走到门口，苏家人就齐齐捂住了口鼻。

苏清清拧开房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杂乱一片。

地上有几滩已经干涩的血迹，墙角堆放的，垃圾桶里，是一袋袋用过的血纸。

场面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身为医生的苏弘文最先反应过来，他冲进去翻看那些血纸，随后怔在原地。

「她......她好像不是在演戏。」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给我接诊医生的电话，得到对方的回答后，又要来了我的体检单反复查验。

隔着视频，我冷漠地看着他做的一切。

我在苏弘文面前疯狂流鼻血不是一次两次。

可能是晚期的原因，也可能是系统搞的鬼。

每次流鼻血，不用个整包纸巾根本止不住。

而身为医生的苏弘文坚定的认为，这只是我的苦肉计，我博眼球的一种手段罢了。

看他这神情，这是终于信了，我白血病晚期的事是真的。

而我想要自杀，或许也不是假的。

苏弘文近乎崩溃：「楠楠，你在哪？告诉大哥你在哪？大哥马上去接你！

「不闹了，咱不闹了，大哥带你回家......」

12.

多可笑。

夜风微凉，吹得我鼻子发酸。

我偏离徒步路线，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老林走去。

「回去干嘛呢？像个偷窥者那样看你们一家人幸福甜蜜吗？」

「从没有人故意针对你，是你自己敏感！」

二哥苏明杰没意识到我的不对，还是像一只小牛犊子扯着嗓子和我对质：「要不是你一直针对清清，也没人会对你有意见。

「你拍着良心说说，怕你敏感多疑，最初谁不是小心供着你？

「是你自己作，作没了大家的耐心。」

苏明杰说得没错，他们小心供着我，生怕行差踏错半步，我会把怨气撒在他们的宝贝清清身上。

苏清清一句无聊，全家人陪着她野营劈船，陪着她胡闹。

我什么都没做，却换来两种死法：

「要死就去投海，别麻烦我们。」

「投海死不了，找个原始森林，准保能死透。」

我不作了。

不和苏清清较劲了。

我很听话去死了。

他们为什么还不满意呢？

「楠楠，回家吧。」苏弘文嗓音染上哭腔：「白血病不可怕的......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枯枝烂叶交织的小路，踏在上面会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沿着这条曲折的不归路，我坚定向前。

「苏弘文，你是苏清清苏明杰的哥哥，但不是我的。」

我抬眸和视频里的他对视：「你忘了，是你亲口否认了我。」

苏弘文挺拔的身姿打晃，往事似洪水般涌来，他后悔的无以复加。

「我早没有家了。」

手机闪光灯照亮前路的幽暗深潭，我调转镜头：「这次，我是真的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苏楠楠你要干嘛！」二哥苏明杰抢过手机，情绪激动。

我低低地笑：「如你所愿，原始森林投湖。」

苏弘文好像如梦初醒，他歇斯底里地求我：「楠楠！大哥说的都是气话！大哥错了！大哥求你......求你了......别冲动！回家吧......」

苏弘文呜咽着，断断续续说着话。

「大家只是看不惯你欺负清清，想让你知错悔过......」

「闭嘴吧！死前给我留点最后的平静行吗？」

我朝着那黑潭疾步走去，一跃而下。

「啊——楠楠不要啊！」

13.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我恍惚看到了原世界的父母在向我招手。

呼啸的秋风把脸刮得生疼，却熄灭不了我内心的火热。

有个声音在我脑中循环播放，我马上就能回到原世界，就能回到爸爸妈妈的宠爱里了。

这些年受过得委屈被我统统抛到脑后。

我闭上双眼，等待迎接新生的到来。

下一瞬，下坠感突然停了下来。

手腕被人拽住，扯得我生疼。

我抬头看过去，唐棠和同行的伙伴正合力把我往上拉。

挣扎无果，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把我拉了上去。

唐棠皮笑肉不笑地看我，咬牙切齿：「苏楠楠！命都不要了，你手机倒是攥得挺紧啊！」

刚刚的一腔热血被夜风吹散，我自知理亏，垂眸盯着脚尖不敢和她对视。

「楠楠......楠楠......」

手机里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更加激怒本就怒气冲天的唐棠。

她一把抢过手机。

「人差点死了，你知道着急了！早他妈干嘛去了！

「苏楠楠要是有事，我就让苏家跟着陪葬！

「滚！」

14.

那晚之后。

唐棠把我带回家，自发当起了我的贴身守卫，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而我锲而不舍地折腾了两天，外加忧思原世界的父母，身体每况愈下。

终于卧床不起。

这天，我精神悄悄好些，就开始可怜巴巴的和唐棠提条件：「我都快死了，真不可以养只猫吗？」

唐棠抬眸看我：「苏楠楠你是不是忘了你除了牛羊肉过敏，还有个过敏源？」

「没忘没忘，猫毛过敏嘛。」

「呵。」唐棠神色淡淡：「你还记得呢。」

唐棠油盐不进，凭我如何软磨硬泡绝不妥协。

撇撇嘴，我窝在床上再次沉沉睡去。

混沌中，我感觉胸口有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冲破混沌，我努力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只无毛猫。

它窝在我胸口打着呼噜。

唐棠眼泪汪汪地扑过来，抽抽搭搭地指责我：「你还知道醒啊......我以为......」

「呜呜呜——」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高烧到体温计报警，浑浑噩噩睡了三四天。

「口是心非的家伙，不还是买猫送我了。」我虚弱地抬起手，擦掉她的泪，努力扬起笑脸。

15.

这次不管我如果撒泼耍赖，唐棠都坚定不移的要带我去医院。

她拿我的心尖宠，那只无毛猫唬我：「去医院，送走小怪，二选一，你选吧。」

看着唐棠红肿的双眼，我。

我不舍小怪离开我，她不舍我离开她。

这傻丫头不知道，我我更不忍心看她伤心。

我拍拍小怪的屁股：「乖乖在家睡觉，等老妈给你打猎回来。」

随后壮士断腕般，昂首大步走：「小唐块，跟上。」

推开门的刹那，我瞬间皱起眉头。

苏家一家五口，不知来了多久，总之整整齐齐地站在大门外。

「楠楠，爸爸总算见到你了，跟爸爸归家吧。」爸爸一马当先朝我伸手走来。

我躲开他，严肃警告：「离我远点！」

爸爸愣在原地，痛心疾首地看着我。

妈妈绕过爸爸，满面憔悴地想要抱我：「楠楠，跟妈妈回家养病好不好......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啧了一声，我继续往后退。

「都是二哥的错，二哥给你道歉，楠楠你跟二哥回家吧。」

「楠楠，大哥也错了，跟大哥回家，大哥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你的......」

气血翻涌，直冲天灵盖：「够了！」

这一声吼消耗掉我大半血气，我撑着门框固执地挺直腰板。

视线扫过苏家的每一个人。

憔悴的大哥，愧疚的二哥，落寞的爸和破碎的妈。

最后落到站在最后面的苏清清身上。

她看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那双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

除了她，苏家人皆涕泪连连。

这极速转变的嘴脸真令人作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什么明珠呢。

就好像之前对我的那些恶言恶语，不是出自他们之口，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就好像之前我忍受恶言恶语那些日子，和他们没关系，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如今来我面前装模作样，看来是确定了我生病的事是真的。

这是见我要死了，开始后悔忏悔。

趁我还没死，上我面前刷存在感，用忏悔去安抚他们那颗过不去的良心。

这惺惺作态的小人模样，真令人作呕！

我真想用他们送我的话狠狠嘲讽回去。

可刚提起一口气，就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16.

「楠楠！」

爸爸大惊失色，大踏步地冲向我。

「滚开！别碰我！」

「我们立刻去医院！」唐棠表情凝重，扶着已经直不起腰的我。

「我来吧。」大哥苏弘文来到我身边，想从唐棠手中把我接过去：「楠楠，到大哥背上来，大哥背你去医院。」

「滚，你更让人恶心！」

苏弘文伤心欲绝地看着我：「楠楠......大哥跟你道歉，你原谅大哥，别再生大哥的气了好不好。」

我望着他通红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不好。

「别再以我哥哥的身份自称，你忘了自己说的话，我可没忘！」

苏弘文怔在原地，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楠楠，二哥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咱不闹了，二哥送你去医院，做完检查我们就回家。」

苏明杰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试探着伸出手去拉我胳膊。

我没忍住笑出声：

「你脸可真够大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要脸的往上贴。

「回家回家，回哪个家？

「我还有家吗？」

曾经弃我厌我，恨不得从没有过我这个妹妹，恨不得我有眼力见的自己离开那个家。

如今他们成功了，竟又舔着脸来惺惺作态！

「我投海了，也去原始森林里等死了。

「虽然都没死成，但您就当我已经死了。

「滚出我的世界，成吗？」

视线扫过苏家所有人，我平静：「成吗？」

17.

爸爸身子颤了颤，佝偻着背脊，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苏清清疾步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爸爸，对着我苦口婆心道：

「姐姐你别任性了，和我们回家吧。

「大家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也把你的房间搬回二楼了。」

妈妈如梦初醒般，走向我，递给我一把系着粉色蝴蝶结的钥匙。

她局促的笑着，粉饰太平般局促开口：「楠楠你看，妈妈给你准备了别墅的钥匙。」

我抿抿唇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二哥苏明杰递给我一个新手机：

「楠楠，这个新手机送给你，二哥已经帮你办好手机卡，申请好微信，还把你拉进了家庭群里。

「你看。」

我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我不应该在家庭群里吗？这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吗？

苏明杰拿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看着我的眼睛渐渐蓄满泪水，他轻声弥漫：「楠楠你收下好不好......你把大家都拉黑了，至少让大家能联系你。

「我们会担心的......」

我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苏清清来到苏家那天，爸爸妈妈就送给她别墅钥匙当做礼物，还把我曾经的公主房重新粉刷，换装饰家具让她住。

我呢，找回家后，不光独自住进堆杂物的地下室。

活到十八岁，才有幸以收生日礼物的方式，拿到一把自家的钥匙。

真的。

「我不需要。

「拜托你们不要再来找我！

「真的很烦！」

「不是的......」苏弘文着急解释，没分寸地牵住了我的手：「楠楠......你别生气......」

好像和他们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身体上的疲累使我站不住身子。

我甩开他，对身旁的唐棠道：「走吧。」

「楠楠......」

18.

苏家的车跟在我们后面，就像是疯狂的追踪狂。

唐棠看着我的脸色，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我狠心吗？」

唐棠摇摇头：「不是，我是心疼你，竟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唐棠从不进苏家大门，她只知道苏家人对我不好，但如何不好她今天总算亲眼所见。

我勾唇笑笑，无所谓的说：「我早就习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在背后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