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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回来就死外边，别让我给你收尸。」

楚逸州紧皱着眉，整个人崩得很紧，要不是我拉住他，恐怕下一秒拳头就在陆嘉然脸上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楚逸州这么严肃的模样。

都说平时笑嘻嘻的人，生气起来很可怕，我赶紧打发了陆嘉然走。

「滚吧，不需要你收尸。」

也不知道我和陆嘉然怎么闹成现在这样，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到现在针锋相对。

一共说了三句话，都没好气。

陆嘉然顶腮点头：「楚老师，顺便邀请你来参加我和梦玲的订婚宴。」

「陆青雨，就算你想来，我也不会邀请你。」

「你这样的人，还不配来我的订婚宴。」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我面前说给楚逸州听。

可我心里除了唏嘘，再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楚逸州不甘示弱，看似将我拦在怀里，实则还留了一定距离：

「好啊，嘉然的订婚宴我当然要到场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携带家眷呢？」

「我想带青雨一起去。」

「她就算不是你的妹妹，也算得上是你半个师娘。」

06.

我还在沉浸在楚逸州说的话里无法自拔，丝毫没在意陆嘉然的脸色依然变得铁青。

「好，好得很。」

他指着我，声音从喉间挤出来：

「我就知道，你非要陆太太那个位置，不就是看中陆家的钱财吗？」

「才三天，又傍上了新的有钱人，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他咬牙切齿道：

「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我速度快？

再快也快不上他脚踏两条船的速度。

「陆嘉然，你能快点走吗，别在我这里发癫。」

我上前一步，打算将他拒在门外，却被他看见楚逸州搂我时，空出来的巨大间隙。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很猖狂。

「喂，楚逸州，陪你喜欢的女人演戏，让另一个男人吃醋，是什么感觉啊？」

「我真的很好奇。」

「哇——」他张大了嘴，脸上满脸鄙夷：「你演技真好，画什么画啊，去当演员，指定能拿个影帝。」

我实在受不了陆嘉然对着楚逸州发疯，眼睛骨溜溜地一转，看见门外领居放的扫帚，拿起来就要赶他走。

陆嘉然却心情颇好，垮着愉悦的步子一边追逐我的攻击，一边大叫：

「陆青雨，被我戳穿了恼羞成怒了吧，知道这招对我没用就赶紧回来。」

「你要是现在回来，财产到时候给你分一半。」

他还准备继续说，却被一通电话打断，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听得真切，电话那头是沈梦玲。

他对她很上心，我看得出来，他对沈梦玲动了真心，尽管只有一丝，也足够让我离开了。

陆嘉然这个人惯会欺骗自己，骗自己我没有离开他，骗自己沈梦玲只是联姻对象。

我这么想着，眼神不自觉地跟随陆嘉然离去的背影。

楚逸州可不乐意了，站在我面前，弯腰直视我，耷耸着眉头，满脸委屈：

「我还在这儿呢，就这么舍不得他走？」

07.

这人装起委屈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谁能忍心看小太阳被乌云遮住，当然是想尽办法哄他。

只是我对人接触不多，最近和小屁孩儿们走得近，哄他的方式自然变得幼稚又无趣。

不是说请他吃好吃的，就是说给他买玩具。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惹得自己满脸通红。

楚逸州却笑了，掰着指头数刚刚到底答应我多少事情。

「其实我不需要这么多愿望，我只想要一个东西。」

我气哽在脖间出不来，生怕他下一秒蹦出一个【你】字。

楚逸州脸上的笑意更盛，要不是见我恼怒，差点就笑弯了腰。

眉间传来一片温热，他抬起手轻点在我额头：

「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想要你给我画一幅画，就是你刚刚找陆嘉然要回来的那种。」

我一阵哑然。

他恐怕不知道我送给陆嘉然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点头，却被他叫了暂停。

「我知道你给他那幅画什么意思，你别想敷衍我。」

「那是你们的定情作，对吧？」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眼底的我，眼光兜兜转转最后隐藏在睫毛下。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好像忘了，你画那幅画时，我在你身边。你脸上从来没扬起这么幸福的笑容，那是第一次，好像也是我见过的最后一次。」

「你要是一直这么幸福也就好了，但也没有。」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我又一次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眼底的光变得那样坚定，却又少了几分炙热，能够稳稳当当地将我包裹在里面。

舒心又安适。

面对这样的眼神，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我深知，现在的自己，不配获得这么纯粹的爱。

「我还需要时间。」

楚逸州轻笑一声：

「那是当然，我会等你慢慢考虑，等待这种事，我已经很习惯了。」

「不过我会很期待的，你的画。」

他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糖果放在我手心里，蜷起手来，让我握住。

「我不会说别的话，但至少，你的画我会放进保险箱里藏起来，以后到了棺材里，也要抱着。」

我笑他幼稚。

打趣几番，他才离开。

没过几秒，又热烈地转过身来朝我挥手：

「陆青雨，你快点考虑，要在陆嘉然的订婚宴前，别让我输！」

08.

自从楚逸州挑明之后，他越发明目张胆。

包揽了我一切除了画画之外的大小事务，只要我这边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闪现过来。

学生调侃说：

「要找楚老师，只需要去青雨老师身边就好了，包在的。」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自己身为老师的尊严，笑着让他们不要再打趣。

实际上我都知道，他是怕我尴尬。

要不是我悄悄听见他私下里教训这群小孩儿，我还不知道他替我做的比我能看到的多得多。

「在青雨老师面前少开我和她的玩笑，知道吗？青雨老师现在只能算你们半个师娘，要是你们给我搅黄了，我可连半个都捞不着啦。」

我没忍住笑出来。

对这群孩子是半个师娘，那对陆嘉然算什么，四分之一个师娘吗？

「还有，所有的画具自己都收拾好，不准惹青雨老师生气。」

「青雨老师是个很厉害的画家，这样的人一般都不太会教学生的。你们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别打扰青雨老师画画。」

我说最近怎么这么安静，这群人一画就是大半天，倒是给我增加了不少时间创作。

又一次，他坐在身边看我画画，我拿起画笔却不知道该下在哪里。

我无法忽视这样的目光，连带着脸颊也染上红晕。

「青雨，不得不说，你真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

「办一场画展吧。」

画展？

我转过头去，对上他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

「陆嘉然那些画都是你画的吧，你也真是傻。」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笑起来：

「不过没关系，虽然我觉得有点亏，但就当你报答陆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了。接下来你就安心画画，举办真正属于你自己的画展。」

在我画画的生涯里，刚开始是为了有人能把我领养走，后来是为了陆嘉然。

似乎从来没有人告诉我，画画这件事，是该为了自己。

可我真的能办画展吗？

我从前那些表达，如果没有陆嘉然名字的掩盖，我有这么大胆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那就试一试吧。

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天夕阳下，男人在路灯下挥手，不论是夕阳还是路灯光芒，都不及他一分。

等我洋洋洒洒完成这幅画作的时候，天都黑了。

整个画室里，只剩下我和楚逸州两个人。

他眼睛亮亮的，似乎能容得下所有世界，却只装下了一个我。

我心下了然。

我可以骗人，但我的画笔不会。

这幅画，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我当着他期待的视线将画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捏着边框，递到他面前。

看似在看他的眼睛，实际上，过于紧张，只能望向他的耳朵。

通红一片。

「送给我了？」

明知故问。

他手轻抚上画框，不经意间触碰到我的小指，惹得我一阵战栗。

他仍不放过我，用手指勾了勾我的手心，刺痒的感觉直达心底。

「青雨老师，这幅画是不是送给我的？」

我羞涩地点头。

瞬间，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忙询问：

「也就是说，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咯？」

「也就是说，你真的变成青雨师娘咯？」

我再次点头。

楚逸州将画重新放回画架上，才站起来小小地尖叫一声，就差出去跑八百米宣布自己追到喜欢的人了。

他走过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问我：

「能抱一下你吗？」

还真是傻的。

我张开双臂，准备接收新的拥抱。

在温热的身体接触到我之前，冰冷的语气先一步到达声道：

「陆青雨，你送他画？」

我和楚逸州双双转过头去，这才发觉第三个人的存在。

陆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外，眼底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汪水。

09.

他疾步冲过来，站在我面前，分明是质问，开口却稍显哽咽：

「陆青雨，你回答我啊，你送他画？」

看吧，其实他也明白，我送画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可以，我不行。

楚逸州又想挡在我身前，被我阻拦。

既然要开始一段新的关系，那就必须得将旧的斩得干干净净才行。

这把刀，还得我亲自来。

「是，我送楚逸州画，从今以后，我也只会送他一个人画。」

「毕竟他不会轻易地把我的画送给别人。」

陆嘉然望向画架的眼神有一瞬间失神，他也学过画画，为了装大师，理论学得比我都好。

自然能看出，这幅画到底倾诉了多少感情。

甚至比我送他那幅更盛。

他突然慌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那样，久久没有动作。

「我不信......你画里的这个人，其实是我对吗？」

「我和你十三年，难道还比不过他一个月？」

他抬手揉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却徒劳无功。

「我知道的，陆青雨，你不会放弃我，你那么爱我，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他指着画里的夕阳：

「夕阳，你画的夕阳，不就是那天我们一起看的吗？你还是爱我。」

这么多年，我爱他这件事，在他心里早成了理所当然。

一夕之间，他发现这些爱被猛地收回，难以接受，我能理解。

「行了陆嘉然，别在这里发疯了。」

「这幅画里，夕阳，路灯，男人没有一个和你有关，别自作多情了。」

「你还是和你的陆太太好好地过，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你的订婚宴了，你不忙的吗？怎么有闲情到我这里来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