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不发出抽泣声,却因为强烈的激动情绪下导致胸腔气息不够,让抽噎声听上去格外大声。
简而言之就是哭得比之前还要惨。
吴楚:“……”
他妈的。
听不懂人话是吧。
他咬牙切齿道:“你爱用哪个就用哪个,老子管个屁。”
来了这一趟,他做了他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从此以后他问心无愧。
褚萼听着他那句话,他红着眼眶,望着吴楚很久,直到吴楚快转身离开时,他才道:“对不起。”
他喃喃道:“让你遇到那些事情。”
吴楚转身后的脚步一顿,听着身后的人对他道:“真的对不起。”
褚萼带着点吃力伸出手,抓着面前吴楚衣角哑声道:“跟我最后说句话吧。”
跟他这个褚萼最后说句话吧。
吴楚静了静,忽然道:“之前跟你说,救你后悔了。”
“这句话是假的。”
就像十几年前交情甚笃的他们不会料想到他们今天关系会走到这一步一样,在吴楚当初救下褚萼时,也没有想过后悔。
在他回到吴家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是褚萼陪着他以前过的,他们之间一桩一件地说不清。
褚萼松开了手,红着眼眶喃喃道:“好……”
他看着吴楚头也不回地从朝着病房门走去的背影,嗓音很轻道:“如果有天我问你,我是不是认识你。”
“你就说不认识。”
他不想又一次给他的吴楚带来意外。
吴楚将手搭在门把手,对着这无厘头的对话只道:“好。”
他推开病房门,抬眼对门口外的人淡淡道:“等一会。”
“我说能进去了再进去。”
褚熙急促的脚步在吴楚的话下硬生生止住,他咽下了口中的话,朝着吴楚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吴楚抱着手靠在病房门前,守着病房里头的人。
他不知道哭成那样的褚萼有没有准备好见人,只能在病房门口守了十多分钟。
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站直身子朝着褚熙道:“进去吧。”
吴楚朝着长廊走去,褚熙快步追上他道:“我送送……”
话还没说完,吴楚却从兜里掏出口罩,对他摆摆手道:“不用。”
他委婉道:“里面那个可能更需要你。”
哭成那个样子。
说罢,吴楚步子跨得大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里走。
而病房里面,褚萼吃力地起身,站在玻璃窗前,他扶着玻璃窗沿,似乎想看见什么人一样,怔怔地望着医院的出口。
但是他没看到穿着黑色大衣带着鸭舌帽的人。
只有雾茫茫的雪越落越大,好像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个人一样。
褚萼一动不动地站在玻璃窗前,直到十多分钟后,他才望见他熟悉的身影,步子跨得很急,那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一片白雪中。
褚萼指尖慢慢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移动,像是要把那道身影彻底而用力记在脑海中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那道身影。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他从一出生开始就跟死神周旋,旁人这辈子去不了几次的鬼门关,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在他世界中,比死亡更痛苦的是与吴楚彻底割舍开。
褚萼不甘心,比谁都要不甘心。
明明是他遇到吴楚的,明明他比谁都资格站在吴楚身边。
于是因为那些不甘心和病态的占有欲,他没有付出代价,而是让吴楚付出了代价。
他控制不了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也控制不了那日日夜夜折磨他的不甘心。
可是他不能再让吴楚付出代价了。
即使让他付出的代价是接受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也没关系。
这是他第一次学会了克制,学会了该如何让面前的人好。
也是他能为吴楚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褚萼望向窗外,在雾茫茫的大雪中,他望见了几粒雪花离得很近一同飘落,随着寒风飘落在更远的地方。
就像是当初在璀璨太阳下,吴楚掌心中受惊振翅而飞的蝴蝶,随着风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最后,褚萼望着那些雪花想到,其实他很好哄的。
只要吴楚来抱抱他,哄哄他,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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