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最后看了眼我和裴斯年曾生活过的地方。
我上了车子,再也不回头。
那场大火是在半夜烧起来的。
可笑的是,那时裴斯年在忙着跟江冉冉上演洞房花烛的好戏,直到很晚才接听到消息。
所以,等他终于急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房子已经被晒成了一片狼藉。
我们的过去,我们的回忆,包括那些曾相爱的点点滴滴,都化作了灰烬。
裴斯年当场崩溃跪在了地上。
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他冲进了火场中,最后,不出意外地从里面抱出来一具烧焦的尸体。
裴斯年抱着尸体全身颤抖,当即昏了过去。
那时,我已经出了国,在国外海边的酒店里刚办理入住,就看到冲到屏幕上的新闻信息。
底下的网友无尽惋惜和痛心:“啊啊啊,太可惜了!
怎么会突然发生火灾呢?明明还有一天,程小姐和裴先生就要结婚了,结果突然天人永隔!”
“我是看着他们的恋情走过来的呀,裴先生这么爱程念,一定会疯的吧?斯人已逝,希望裴先生能振作起来,哪怕为了心爱的人也要活下去!”
这些年来,裴斯年把自己包装得很好。
他会在我生日那天,在外滩放三天三夜的烟花给我庆祝,也会在我们恋爱纪念日那天,买来几卡车的玫瑰花,向路过的所有人展示我的幸福。
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我。
或许,他真的是爱我的。
只是控制不住那颗雀跃的心,自以为瞒得好,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他可以一边在江冉冉的身上找激情,又能一边在我面前深情款款地扮演情圣。
从医院醒来后,裴斯年彻底疯了。
在媒体的镜头下,他埋着头,懊悔无比:“怎么会突然起火的呢?我在临走前明明......”
大概忽然想起来,他在临走前把饭煮到一半,就以为火灾是自己引发的,当场崩溃:“不可能,难道是因为我?如果我晚上没有走,而是陪在念念身边,火灾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的好兄弟们来看他,裴斯年疯了似的扯住对方的衣领,喃喃地问——
“如果我留下来,念念是不是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念念,对不对?”
他陷入无尽的懊悔和怀疑中。
然而下一刻,他那个朋友把一个快递纸箱子放在了裴斯年的面前,彻底把他打入了地狱。
“年哥,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那场大火,好像是嫂子自己放的。”
就这样,裴斯年和江冉冉的私情被爆了出来。
他不顾媒体在现场,颤抖着手把包装袋打开,看到里面血肉模糊的东西,眼泪再次落下。
大约回想起我那天拎着包装袋闯入他和江冉冉‘婚礼’现场的情景,裴斯年死死地抓着那个包装袋,嘴唇不住地哆嗦着,发出悲痛如凶兽的哀嚎声。
之后,他又看到我给他留下来的那部手机。
里面全是江冉冉挑衅的短信。
裴斯年通红着眼睛看向江冉冉,江冉冉还以代言人的名义站在朋友堆里看着他呢。
“裴总,请您节哀,程小姐她......”
江冉冉的话还没说完,裴斯年就腾的一下扑过来,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手上的输液管还没拔下来,两个人的身影重重地撞在了柜子上。
东西撒落在地,一片狼藉。
在众人的惊慌失措中,裴斯年悲嚎一声——
“贱人,我杀了你......”
江冉冉被他掐的直翻白眼,幸好裴斯年的那些朋友反应过来,冲上来把他拉开了。
江冉冉才得以狼狈地逃到墙角,哭着鼻子向他尖声叫嚷:“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
我喜欢你啊!
我想跟你在一起有什么错?”
“可是你把我当成什么?把那个女人当成什么?”
“你以为你真爱她吗?那我的存在又算什么?”
前一刻还在对着镜头深切痛苦缅怀未婚妻的痴情种,下一刻竟爆出这样的惊天丑闻,而且主人公一个是身价千亿的商业新秀,一个是流量顶尖的网红,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把镜头对准了他们。
所有人也全都知道,我是因为裴斯年和江冉冉的出轨私情才走上这一步的。
无数的谩骂铺天盖地的向他们涌来。
江冉冉因为丑闻被封杀雪藏了。
裴斯年的公司股票大跳水,而他沉浸在我和孩子的死亡中不可自拔,压根没有心思管理公司的事,很快,公司就被针对的半死不活,被同行挤压收购了。
五年后,我在国外事业有成,以跨国公司在亚太地区新任总裁的身份回国。
在一次商业酒宴上,机缘巧合遇到了裴斯年和江冉冉。
转向他们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他们肯定认出我了。
那时,裴斯年是我合作方公司的经理。
江冉冉早就跟他断了关系,她打扮妖娆性感,陪在一个糟老头子的旁边。
参加酒宴的时候,我还看到裴斯年首先下了车,面无表情地给那个老头子和江冉冉开门,昔日闹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对狗男女,竟以这种方式相处着。
看到我的第一眼,他们俩的眼睛都直了。
江冉冉脸色惨白,喃喃地念了句:“程念......”
裴斯年的反应更是激烈,直接冲到我的面前,激动到额头上爆着青筋,声音都在颤抖。
“念念,是你吗?”
他抓着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没死......”
而我,则甩开他的手,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个老头子身上:“徐总,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就是贵公司合作的诚意?”
徐董脸色沉了下来,甩了江冉冉一个耳光,对着裴斯年呵斥了一句:“这位是SK集团的负责人秦墨小姐,丢人的东西!
赶紧给我滚下去,耽误了我们两公司合作,你承担得起?”
听说当年就是徐董收购了裴斯年的公司,还把他留下来,在部门担任职位。
而江冉冉,纯粹是仗着年轻貌美,不甘心过被封杀藏头露尾的日子,成了徐董的姘头。
江冉冉捂着被打出五指印的脸,对我露出阴测测恨不能冲上来将我生吞活剥的表情。
裴斯年愣了一下,喃喃地说了句:“抱歉......”
他松开了我,却还是把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秦小姐跟我的未婚妻长得很像。”
“未婚妻?”
我故作惊讶,悠悠然地调侃说:“就是五年前纵火自杀的那位吗?抱歉,那个新闻闹得很大,我在国外也看到了,没想到......裴先生竟然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见我如此嬉笑着调侃过去的伤疤,裴斯年的脸色一变,踉跄着退后了一步。
他扯出更加苦涩的表情:“抱歉,我确实认错了人,你......不可能是她。”
我确实变化了很多。
以前我把裴斯年当成我的天,发现他不爱我,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弃了我。
所以我注销了自己所有的身份信息,并以假死从那段感情中脱身出去。
可在国外的那五年,我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现在的裴斯年,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
酒宴上,江冉冉敛声屏息地伺候着徐董,忙前忙后给他倒酒,小心翼翼地剥水果。
我抬眼将目光落在裴斯年身上,裴斯年动了动唇,给我倒了一杯果汁。
“喝酒伤身,这种鲜榨的果汁才健康。”
以前裴斯年从不许我喝酒,哪怕他在外面应酬喝到胃出血,也不许我沾一滴,因担心外面的饮料不安全,他甚至亲自为我包下了一片果园。
我端着那杯果汁看了片刻,勾了勾唇角:“徐董,你这个手下很体贴啊,就是你旁边的这位小姐,对我有误会么?好像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
下一刻,江冉冉刚讨好地为徐董倒酒,就被他一个耳光狼狈地扇在了地上。
听说徐董在那方面有些特殊的癖好,经常把江冉冉打到住院,她也敢怒不敢言,曾经得意洋洋向我挑衅炫耀的人,再怎么小卑躬屈膝也成了让我随便一句话就能发落的玩物。
徐董向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让秦小姐见笑了,我就是看她机灵,以为她能在酒宴上帮我处理点事儿,才把她带出来的。
没想到竟然不合秦小姐的眼缘,那我把她打发走就是了。”
江冉冉捂着被打到通红的脸,憋着眼泪愤恨地瞪了我一眼离开了。
裴斯年沉默着,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意味深长了许多。
酒宴结束后,裴斯年在地下停车场等我。
他动了动唇,没有提当年的事,反而跟我打起了太极:“秦小姐,你现在有时间吗?关于贵公司跟我们公司合作的事宜,我还有些细节想跟你商讨。”
我噗嗤笑了下,走上前,悠然搭着他的脖颈:“裴先生,有什么细节刚从在酒宴上不说?”
裴斯年一怔,我又挨近他的耳边,幽幽地说:“裴先生接近人的借口都这么老套么?”
“你想见我就直说,何必扯这些弯弯绕绕?”
裴斯年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他嘶哑的声音问——
“念念,是你吗?”
我当然不会承认,然而扑哧一笑说:“看来我跟裴先生的未婚妻确实长得很像啊......”
“我对这种破镜重圆,菀莞类卿的故事不感兴趣,不过刚从国外回来,我身边确实缺个男人,看裴先生比较合我眼缘,就看你愿不愿意......”
下一刻,裴斯年竟有些恼怒地扯住我的手。
他皱紧眉头:“念念,你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