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明到底是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之人,脑子灵光的很,只是瞬间,他脑中就泛过一道灵光,他颤抖着手一把抓住下人,“你是说,我爹把妹妹找回来了?”
下人点头如小鸡啄米,“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大老爷把咱们府里的姑奶奶找回来了!”
下人甚至为表与主家齐心,高兴的直接落了泪,激动的好似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
可都没等他表演完毕,顾元明已经一把松开他,踉跄着往前院跑了去。
这厢杨凌嘉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她都顾不上梳妆打扮了,只让丫鬟匆匆给她挽了一个发髻,便要出门去。
丫鬟在她身后喊,“夫人,今天还回去么?”
杨凌嘉闻言,才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她就匆匆站住脚,交代贴身丫鬟说,“今天指定回不去了。这样,你替我回去一趟,就说我这边出了点事情,劳累母亲和妹妹今天不要等我了。等我忙完这一茬,我再去寻母亲和妹妹赔罪去。”
公爹寻回了不知生死、不知去向的妹妹,杨凌嘉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说出去。稳妥起见,先保密总没有错。
杨凌嘉长相平平,但浑身上下一股子雍容大气,显得她特别端方稳重。她是那种可以让男人放心将家中事务和父母兄弟交付的女人,自有一股别人比不上的气度高华。
只听杨凌嘉又交代说,“去之后不要多话,办完事赶紧回府,替我照应着荀儿他们哥俩。今天我是没时间顾及他们了,你看好了他们,别让他们闯祸。”
丫鬟忙道:“奴婢都记下了。”
又说,“小少爷们规矩知礼,才不会闯祸呢。”
杨凌嘉平静的看了丫鬟一眼,丫鬟便不敢说其它的。她匆匆给自家夫人见了礼,便出府办差去了。
再说这厢顾元明快步跑到外边,正碰上顾望尘从自己院里抱了云莺出来。
他进府后什么都没顾上,脑海中只一个念头,便是他将他与徽音的女儿寻回来了。
混混沌沌的,他将云莺抱到自己院中。
可等到要安置女儿时,顾望尘才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合适。
固然他是云莺的父亲,可女大避父,说一千道一百,将女儿安置在他院子中,那也让人说闲话。
至于女儿的院子,这府里自然是准备了的。
那院子位置奇佳,里边的布置也典雅舒美,但就有一样,就是即便安排了下人打扫收拾着,但这么多年那院子都没派上用场,下人们总有懈怠。再加上从没住过人,屋里的器具嫌少更换,怕是不和女儿心意。
且这时候才去烧火,屋里不知何时才能暖和起来,女儿本就有伤在身,万万不能让女儿再受那样的苦楚。
顾望尘只在原地踌躇了一个呼吸的功夫,便果断走出院门,往母亲院子走去。
这时候,顾元明跑了过来。
他呼哧呼哧大喘着气,大冬天的,他甚至跑出了满头的汗。
但顾元明顾不上这些,他甚至都没顾上喊一声“爹”。
他跑到跟前,先就垂首去看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女子。
不同于顾元熙在失去母亲和祖母时,才年仅三岁,还什么都不记得,顾元明那时候八岁了。他又从小被父母与祖父母细心教养,加上天资聪慧,他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过去,不管是母亲还是外祖母的音容笑貌,他从没忘过。此时看见云莺,顾元熙头脑一懵,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
这么些年了,父亲没断过寻妹妹的心思,他自然也没断。
曾几何时,他们也遇到过不少肖似母亲或父亲,亦或是肖似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人。但那些都不是!
尽管在某些五官上,他们或许与他的家人有几分相像,但他一眼就看出来,那都不是。
眼前的姑娘不一样。
只看一眼,他就觉得心悸,就心痛的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一股亲近感与熟悉感扑面而来,他知道,那是血脉亲缘在作祟。
这次万万错不了了,这指定是他的妹妹没错了!
顾元明抹去了眼中的泪珠,吸了吸鼻子,略有些狼狈的说,“爹,把妹妹抱去我那里吧,凌嘉细心,我与凌嘉能照顾好妹妹。”
顾望尘却一径摇头,“先把你妹妹送到你祖母院子里吧。”
母亲院子占地颇广,女儿住在母亲院中,他看护照看起来也方便。反之,若放在儿子院中,他不方便过去。
顾望尘不错眼的看着女儿,脚步却快得很。
也是快走到荣国公夫人院子时,顾元熙得了信,也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衣衫不整,甚至跑丢了一只鞋。他跑的头顶冒汗,烧退后的虚弱,让他脚步控制不住的踉跄。
等来到父亲跟前,他一个崴脚,直接朝顾望尘扑去。
好险顾元明拦了他一把,顾元熙才没扑到近前。
不过顾望尘还是条件反射躲了一下,生恐这不着调的儿子,惊醒了他的宝贝女儿。
顾元熙看到父亲这动作了,若平时,他自然要吵嚷上几句,说一句“爹你别太过分了,不带你这么重女轻男的”。
此时他却什么都顾不上,只睁大眼睛努力看清父亲怀中的人。
倒是很好看清,但是看清之后,顾元熙差点跳起脚来。
“云莺,云莺竟真是我妹妹?”
他不提这茬,顾望尘还险些忘记了。
是了,陈宴洲说过,之前元熙在庙会上碰上了云莺,也觉得她眼熟。但在确认云莺不可能是他妹妹后,他竟轻易罢手,事后也不将此事告知家人。
就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让他们错过了早早与女儿相认的机会,更是让女儿吃了诺大的苦头。
顾望尘看着女儿渗血的额头,再想想女儿苦难的前半生,心中愈发痛苦。
他一脚朝不孝子踹去,“你眼瞎了不是,竟连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认不出来。”
“爹,还请喜怒,二弟才刚退了烧,身体还没大好。”
顾元明及时拦了一下,好险在父亲的脚踹上弟弟时,将弟弟拉开了。
父亲行伍出身,那一身的力气可不小。真要是踹实在身上,就依元熙这脆弱的小身板,怕不是要在床上躺上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