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于看众生痛苦。
他们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一百年多前,乡绅横行的村庄有人祈愿。
祈愿之人用枯槁的手指蘸着死去亲人的热血,以命相求。求救苦仙君降灾,毁了这徭役沉重,民不聊生的村落。
太一不聿应了,画出了几幅上古凶兽图,为它们全部都点了睛。
凶邪降世,血色月光漫过神龛斑驳的裂痕,救苦仙君的金身法相在摇曳的香火中若隐若现。
凡人造的是泥胎,供的是邪念,偏要将他雕成慈悲模样。
供桌上堆积的祈愿笺被罡风掀落,那些浸透泪痕的纸笺在泥沼中逐渐腐烂。而他只是支着下颌,冷眼看着灾难降临,琉璃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洪水吞没最后一座村庄。
祭坛上新贡的男男女女,皮肉还是温热的,放上供桌时血肉仍在跳动。
太一不聿在六界走了数百年,早知道人性本恶。
他喜欢看灾难降临,看世间苦难,他喜欢看恐惧和绝望。
他就这样满怀恶意,只要看到六界众生不舒服,他就舒服了。
供奉者们叩拜时总以为看见的是悲悯垂目,却不知自己供奉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些绝望的恶念顺着香火直抵神台,比任何琼浆玉液都让他战栗。
九重天外降下天罚雷火,业火红莲灼身噬魂,灼穿琵琶骨。
天宫镇不住他,就从镇邪塔的第九层请出玉珩仙君。
玉珩仙君抬手碾碎了他的金身,将他带到镇邪塔里,一并在第九层关押着。
一百年了,封印他无边法力的咒印锁链仍在脊椎里生长。
可是凭什么?
为什么引来天灾的她转生了,亡灵化作妖怪,还这样心安理得地活着?
太一不聿看得专注,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久,离她太近。
除了那点恶意之外,还多出了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
“小师姐,这里好冷。”
太一不聿的手臂缓慢收拢,紧紧搂着唐玉笺的腰,呼吸滚烫,全都落在她纤细的脖颈间。
“冷的时候该怎么办?是不是要离得近一点,才能取暖?”
两人身高有差,他生生把唐玉笺抱得足尖离了地。
怀中温热柔软的身体没什么重量,贴在一起密不可分的感觉很让人上瘾。
嘶鸣的雷声仿佛被拉到了遥远的地方,变得模糊而微弱。
太一不聿觉得洞穴里潮湿的空气逐渐凝结成如有实质般的纸墨香,萦绕在他周围。
他不自觉为了这一刻而屏息。
唐玉笺的头皮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打颤,像是炸了毛又在强装镇静的小动物。
战战兢兢的给他出主意,“冷的话,不然跑两圈?”
耳边的声音湿湿黏黏。
“玉笺,你说为什么,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想你呢?”
很是诡异。
“不是因为想看到他们不痛快才这样,而是单纯地想你。”
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她。
太一不聿呼吸滚烫。
他想,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你是不是在控制我?”
她一定是在控制他。
这绝不是他的初衷。他的计划是毁灭和破坏。
而不是……
“现在怎么办?”太一的声音像是在忧愁。
虽然唐玉笺知道自己跟这位不聿贵女都是姑娘家,可是这位小师姐有些太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了。
比如此刻,太一不聿绕过来捏捏她的耳垂,捏她的脸。
“你为什么一直躲?别动。”
身体贴得没有缝隙,亲密地依偎着她,“以前天冷很冷的时候,你不是会把我抱起来吗?”
“……”唐玉笺,“你发烧了,在说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