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自己下来,走了几步,喃喃道:“难怪以往……涉及到血雨探花的时候,君吾总是说能避则避、不要对上了。”
正在此时,一团白影闪过,拦在厄命刀锋之前。谢怜眼尖,看清了那样东西,道:“三郎别砍那个!”
是那胎灵!
他看清了,花城自然也看清了,刀尖一偏,收放自如,改劈为挑,把那团白花花的东西挑飞了开。风信方才一瞬瞳孔骤缩,见那胎灵没有被一刀两断,这才回过神,道:“快过来!”
那胎灵被花城挑飞的方向正是冲他而去的。风信上前欲拎,它头上本来就没几根毛,被他一喊全炸了起来,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一过去就狂咬不止,硬是不让他拎。风信忍不住怒道:“我操了!见他就黏见我就咬,究竟谁才是你爹?!”
慕情却冷不丁道:“你有把他当你儿子过吗?你有好好地叫过他的名字吗?”
闻言,风信愣住了,道:“我……”
那边,谢怜无法观战不动,匆匆交代道:“你们两个小心,我上去看看!”
慕情低声道:“你自己小心!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两道……”
谢怜微微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那道咒枷。不及多言,奔上前去,见那边一红一白斗得正恶,观察片刻,判断不可贸然加入混战,若邪一挥将梅念卿卷了拉过来,道:“国师你没事吧?”
梅念卿抹了把满头的冷汗,道:“没事!”
谢怜:“没事怎么流这么多汗?”
梅念卿:“我这是给血雨探花那口无遮拦的小子吓的!”
这时,又听风信慕情惊呼,谢怜抬头望去,只见白无相微微垂手。
他的一条手臂受伤了。翻过手掌,看了看自己满手的血,他叹了口气,笑道:“……很多年没人能让我受这种程度的伤了。”
谢怜预感不妙,道:“国师,他……生气了吗?”
梅念卿道:“不……比他生气更糟糕。他……高兴了。”
顿了顿,白无相转向花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那把弯刀,是用你那只没了的眼睛炼成的吗?”
花城明显无甚兴趣作答,谢怜的心却猛地一跳。
从看到厄命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把弯刀必定不同寻常,也有六分猜到,也许就是花城失去的那只眼睛炼成的。白无相口气如此笃定,难道果真如此?
梅念卿眉头微凝,须臾,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谢怜道:“想起来什么?”
梅念卿道:“我想起来,我听我那三个朋友说过一件事。好几百年前,铜炉山里来过一只厉鬼。”
慕情道:“铜炉山里来过的厉鬼,起码有大几万吧。”
梅念卿道:“不要插嘴!——那只厉鬼,成鬼时间很短,很年轻,而且来的时候已经快要烟消云散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坚持飘到了这里。”
谢怜心脏砰砰狂跳,道:“快烟消云散?为什么?”
梅念卿道:“似乎是受了重创,魂魄都散得七七八八了,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一直一边游荡一边念着他不会离开的、他不会离开的。可能是因为心愿未了吧。总之,那一年铜炉开山,出了一个意外。”
谢怜听到“他不会离开的”,心中一软,又是一恸。随即问道:“什么意外?”
“铜炉山里,不光群聚了万鬼,还关进来一批误闯禁地的活人。”
“什么?!”
梅念卿道:“铜炉里全都是妖魔鬼怪,普通人根本没法闯出去,只有被当养料的份。但那只厉鬼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混混沌沌地带着那一大帮活人,逃了许多天。最后,还是被万鬼围堵,逼到了死路,就要和那些活人一起被蚕食了。”
谢怜知道,这只孤零零游荡的野鬼,一定就是花城!
他道:“然后呢?!有什么办法能脱身得救?”
梅念卿道:“有。以血肉为祭,练出血器,杀出重围。血祭方式越残忍、血祭对象执念越强,威力也就越强!”
慕情还是忍不住插嘴了,道:“执念越强,难道是说怨念?那最保险的祭品,岂不就是……”
岂不就是那些陷入绝境的活人?
风信和慕情望向正全神贯注与白无相恶战的花城:“难道……难道他……”
谢怜呼吸都停止了。梅念卿却道:“所谓执念,倒不一定是怨念。总而言之,那鬼的确动手了。”
风信和慕情的神色变得难以言喻。谢怜却一动不动,只等着国师说下去。果然,梅念卿接道:“他动手了,突然发狂,挖了自己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