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地冲出礼堂, 大门到停车场两百多米,上车之前,闻人律已经从洛城的暴怒中基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每天下午五点, 洛城请的保姆会带月凨在小区里逛逛。不料, 今天他们刚下楼,小区大门方向就走来几个人,蛮横地把月凨抱走了。
保姆极力阻止,说要报警, 还被踹了一脚。对方说:你报警吧!孩子的亲爷爷要见孩子, 天经地义,你看有哪个警察会管!
“你现在在哪里?”闻人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
“我刚打完睾酮补充剂!”洛城怒不可遏:“你爸住在哪里?给个地址给我!”
“西郊龙溪路88号,19栋别墅。我这边也在赶过去。”
“你最好求老天保佑月凨没有受到惊吓,不然……闻人律, 我跟你没完!”
他怒骂一声,用力挂掉电话,震得闻人律的耳朵发疼。顿时感觉头痛欲裂, 他揉揉太阳穴,放下手机, 心里已如一团乱麻:“马上去溪云别墅, 开快点!”
两人一个从市中心出发,一个从东城出发,闻人律毫无疑问是要快几分钟。路上,他不断拨打父亲的电话,对方却像故意报复似的, 一直没有接。不禁咬牙,他心里恶狠狠地想:帮你保命你不要!等洛城到了,他要做什么, 我可不会拦着!
车子一路疾驰,风驰电掣,四十分钟后终于到达到达溪云别墅。保安大概是认识他们一家,看见他这张熟悉又醒目的脸,想也没想就开门放行了。
车辆开进去之后,闻人律想起什么,降下车窗叮嘱保安:“待会儿还有一个人来——就是那个格斗选手洛城。不认识的话,你现在赶紧查一下。等他到了,直接放行!”
“好的,闻人先生。”保安恭敬地点了点头。
19栋别墅此时门庭若市,院门大开,花园里人来人往,全是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宾客。车子在门口停下,闻人律心急如焚地下了车,一走进院子里,就有人把他认了出来:“哎——信哥,你家大儿子回来啦!”
那人又笑着想跟他打招呼,但闻人律视而不见,直接穿过人群走进客厅里,一眼盯住了坐在主位上西装革履、悠然自得的寿星——闻人谦信。
“我女儿呢?”没有祝贺,没有寒暄,闻人律劈头盖脸地这样质问自家父亲,倒是把一旁的继母赵贞芩给惹不高兴了:“小律你这孩子!你爸爸生日,你一句喜庆的话都不说,一进来就这么兴师问罪的,也太不像话了!”
今日三叔和小姑也在,闻言,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继母,随即望向闻人律,打圆场道:“小律来啦?来来,过来坐下!”
冷冷瞥一眼三叔身旁那个眼生的九岁小男孩,闻人律不为所动,依旧固执地问父亲要女儿:“今天人多——你把月凨给我,我马上走,给你保全面子!再慢几秒,等孩子的妈妈来了,你后悔都没机会!”
“……放肆!”闻人谦信面色铁青,手中的拐杖在地砖上狠狠一敲,嘴角紧绷:“来了就坐下,走什么?!你就是这样对待父亲的寿宴?”
“你以前怎么对我,我现在自然怎么对你!”冷漠地注视着他,闻人律不为所动,将手伸向他:“把女儿给我!……当街抢人,让他们母女分离,你算什么爷爷?你这样对她,她也不会认你的!”
“哼,又不是我亲自动的手,她怎么会记得?待会儿等人把她哄好了,我再接过来,她自然亲我!”倨傲地昂着下巴,闻人谦信显然胸有成竹,并不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闻人律面色阴沉:“是吗?那你让人去问问,能不能哄好她!”
果然,这句话戳中了闻人谦信的痛点,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有些生硬。这时,夏管家不知从何处急匆匆走来,附在他耳边轻语一句:“小小姐一直在哭,哄不好……”
闻人谦信只得烦躁地瞪一眼闻人律,随即沉声吩咐夏管家:“把人抱出来,给她爸爸!”
夏管家立即急匆匆地向二楼走去。闻人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下意识想跟上去,几个保镖却从人群中闪现出来,拦在他身前,阻挡了他的去路。
不禁恼火,他薅住其中一人的领口就想摔,对方敏锐挣开,疾退几步,依旧是不为所动地挡在他身前,不冲突,却也不让步。
“……你什么意思?”闻人律回眸怒视,却只换来父亲得意洋洋的倨傲眼神:“急什么?马上就抱她下来了,你连十几秒都等不了吗?”
“我女儿不知道哭了多久,你还要我等十几秒?!”怒不可遏地朝他走去,那几个保镖又挡到他身旁,忠心耿耿,滴水不漏。
这时,一阵小猫似的哭声从二楼传来。闻人律猛地抬头望去,在座的众人也好奇地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夏管家抱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公主裙的小女婴从楼梯上走下来。那名婴儿长得粉雕玉琢,一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楚楚含泪,圆嘟嘟的小脸被泪水打湿了,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当即就有机灵的人大声恭维道:“信哥!这是你孙女啊?哎哟,简直是跟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真像!”
闻人律看见女儿,忍不住呼唤一声:“月凨!”就要上前抱她。那几个保镖却阴魂不散地拦在他身前,夏管家更是快步小跑着,直接将月凨抱到了闻人谦信手里。
乍一见这么多陌生人,一岁零六个月的小丫头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呜咽一边无助地四处张望。闻人律急得红了眼,忍不住勒住其中一个保镖的脖颈狠狠一掼,将人摔倒在地,宾客顿时哗然。
“把女儿给我!”他红着眼怒吼。月凨循着声音看到爸爸,立即一声哭叫,在爷爷怀里迫切地伸出小手:“爸爸……”
闻人谦信被孙女的哭声惹得有些烦躁,原本欢喜的心情逐渐被厌烦取代:“啧!算了算了,给你给你……”
就在这时,开敞的门外传来一阵惊讶的哄声,一个高大、魁梧、面若阎罗的Alpha闯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的紧身无袖背心、军绿色运动长裤,蜜色皮肤冒着热汗,似乎是从小区门口跑过来的。
看见来人杀气腾腾的眼神,闻人谦信立即把月凨搂回怀里,怒不可遏道:“你、你居然敢闯到这里来?!”
“洛城!”闻人律也不禁呼唤一声。他的心本就紧绷着,此时更是提到了喉咙口:这下,就算大罗金仙来也难救了。
短暂地瞥闻人律一眼,洛城大汗淋漓,咬牙切齿地瞪向闻人谦信,怒骂一声:“老不死的,我为什么不敢?!”
他立在西装革履的宾客之中,像一只野兽冲进了寂静悚立的鹿群里,磨牙吮血,只待大开杀戒:“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走我的女儿,我当然也敢闯到你的地盘,把你揍得半死不活!”
说着,洛城瞪着虎目,大步挤开人群,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准备将这老不死当场凌迟!宾客们不禁发出惊恐的尖叫,那几个保镖则一拥而上,准备拦住他——可他们哪里是UFC格斗选手的对手?
现在不是在赛场上,洛城的怒火如同雷霆,完全没了顾忌,先是一掌劈在其中一人的喉结上,将他打得瞬间窒息;随即又是一个正蹬,狠狠踹中另一人的下腹。一群人顿时打作一团。
保镖们拿钱办事,没想过把命搭进去;洛城救女心切,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三下五除二就将六个保镖尽数掀翻。随即,他一脚踩上茶几,如越涧的猛虎般落到了闻人谦信面前!
“爸爸——!”月凨顿时发出了欣喜的哭叫。
四周无一人敢吭声,个个瞠目结舌,正襟危坐,原本聒噪个不停的继母赵贞芩和弟弟闻人杰也艰涩地咽一口唾沫,悄然无声。
闻人谦信震怒地看着他,眼底终于露出一丝惊惧。他紧搂着月凨,唇上花白的髭须隐隐颤抖:“这是我们闻人家的孙女,你休想带走!”
“你们闻人家的孙女?”洛城怒极反笑,伸手搂住月凨的身子,抬手一劈!闻人谦信立即一声惨叫,双手如筛糠似的垂落下去。
“月凨是我的女儿!老子怀胎十月生的,跟我姓洛,上了我的户口,跟你闻人家有屁相关!”
他的吼声气势如虹,宛若雷霆一般在屋子里炸响,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噤若寒蝉。
闻人谦信听得一颤,顾不上双手的疼痛,倒吸着凉气抬头望向他:“什么?!”他怒不可遏地瞪着眼,又望向闻人律:“孩子居然不是跟你姓?!你……你还算不算是个Alpha!”
“一个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闻人律完全没有向着他的意思,甚至也不阻拦洛城,只冷眼旁观自家亲爹被劈伤手腕。
这时,洛城抱着呜咽的月凨仔细检查着,发现她臂弯、手腕和脚踝上都有明显的握痕,红彤彤的一片!怒火不禁更甚,他咬牙切齿地望向闻人谦信:“……你的人就是这样对待我女儿的?!”
闻人谦信不以为然地瞪着他,一双苍老的脸气得扭曲,嘲讽地冷声道:“你自己不识好歹,我只能出此下策!今天就算你把她抱回去,以后我也会想办法抢回来的!我闻人家的孙女,不能毁在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手里……”
他说到一半时,洛城就已经青筋暴起,目眦欲裂,眼中现出了杀意。若说刚才他还只是一只用气势恐吓人的虎,现在,他已经怒气贲张,露出了利爪和牙齿。
一言不发地转过身,他将月凨塞进闻人律怀里。随后,在宾客惊恐的注视下,在其他人的尖叫声中,他一把薅起闻人谦信的衣领,狠狠一记右直拳,稳、准、狠地砸在了这个老不死的下巴上!
一拳入梦,闻人谦信再也说不出恼人的话,像一个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酣睡般倒在沙发里。一旁的赵贞芩发出“啊——”的尖叫声,闻人谦义看见哥哥被揍到昏迷,再也无法袖手旁观,手指发抖地指着洛城:“你……你们……”
闻人杰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躲到了人群后头。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闻人谦慧扑上前查看哥哥的情况,闻人谦义则怒气冲冲地指挥夏管家拨打110:“报警!……必须报警!怎么能这样大摇大摆的闯进别人家里,把主人打晕过去!”
“对,对……要报警!”赵贞芩终于回过神来,迫切地尖声大叫,仿佛终于抓住了闻人律的把柄,迫不及待地想将他钉在“不孝”的耻辱柱上。
洛城才懒得搭他们。他把月凨抱进怀里,愤恨地瞪这些人一眼,大步走了出去。赵贞芩又一声尖叫:“你别走——!打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坐牢——”
“坐什么牢?家庭纠纷而已,有什么好报警的?”冷眼看着这些道貌岸然、惺惺作态的人,闻人律对这个家庭的鄙夷和厌烦到了极点:“既然爷爷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绑架孙女,那妈妈护女心切,不小心打他一拳,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说着,他追着洛城离去。走到门口时,闻人律想起什么,嗤笑着回过头,又甩下一句:“你们如果执意报警,那也没问题。等我爸醒过来,要是能接受满天飞的家族绯闻……呵,你们就报吧!反正警察最后也只会当做家庭纠纷处!”
望着一屋子被堵得面色青白、哑口无言的人,闻人律突然感觉十分痛快,心中再无留恋,提脚追了出去。
洛城抱着月凨已经跑到了小区门口,正在路边心急如焚地等车。黑色宾利“吱”一声停在他身边,闻人律降下车窗,迫切地望着他:“洛城,上车!我们带月凨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