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星不淡定了,他把高脚椅搬到邱遂辰身边,让两人挨近点,话才能听明白点。
小学弟有点破防:“学长,我也是会网上冲浪的。”
什么学完医就回消息,不就相当于是他经常拿来拒绝相亲对象的那句“等我教完书就答应你相亲”同个拒绝人的意思吗!
邱遂辰捏着照片。
这么一张轻飘飘的相册纸,邱遂辰却觉掌心千斤重。
一张六年前的聊天截图。
整个图片泛着陈旧的光。
相纸边缘有被反复摩挲后掉色的痕迹。
没过塑封前,照片主人曾多少次拿着这张纸,反复观摩,抚摸。
邱遂辰不敢去想冉星当时摩挲相纸时的复杂心情。
心口堵得慌,邱遂辰张了张嘴,声音染上苦涩,是从心底生升的无助感,他道:“我后来一直在找你。”
这句话显得苍白无力。
冉星表情空了好几秒,伸手去把照片要回来,轻声说:“我那时候去了其他地方。”
照片被抽走,邱遂辰掌心一空。
冉星把照片反扣到桌面上,看着这一桌的食物,转开话题:“上次你说要喝酒。”
邱遂辰拢了拢手掌:“有这事?”
冉星帮他回忆:“从医院回来那晚上的事。”
邱遂辰便想起来那晚车上的气氛。
冉星要起身去柜子里翻酒,被邱遂辰拦下来:“我开车来的。”
可是今天的气氛好得可以小酌,还有一桌现成的下酒菜。
冉星斟酌:“晚点给你叫代驾?”
邱遂辰看出冉星是真想喝,但他还是拒绝,这六年多来这么大的乌龙,邱遂辰要思考明白,不要今晚一头醉醺醺。
“沙发可以摊开,” 冉星指着身后的沙发,办法都给想出来了:“要不要将就睡一晚?”
邱遂辰往那小沙发上看了眼,问:“有其他朋友来过过夜?”
“没有,”冉星很诚实:“你是第一个。”
这是很大的诱惑。
邱遂辰笑而不应,只说甜品趁新鲜,先吃两块晚上也不会发胖,再把明天自己的工作情况说明白:“我八点上班,你这儿离医院远,明天还有个会要参加,我手上没有干净换洗衣物。”也不能带着一身酒气。
冉星嘴快:“穿我的。”
邱遂辰将冉星的小身板打量过一圈,“太小了。”
冉星,低头,闷闷地:“……哪小。”
邱遂辰笑了,声音低哑,带着点儿缠绵,他倾身,靠向冉星:“就这么想让我留下来?”
两人本就靠得近。
邱遂辰这个动作一下来,冉星甚至觉得邱遂辰身上的气息都要渡给他了。
邱遂辰嘴角弯弯。
头顶照明灯亮晃晃,照得邱遂辰眼底波光粼粼。
这么些年,两人性子像做了个乾坤大挪移地对换。
从前的闷葫芦邱遂辰现在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冉星脸颊红红,光说一两句话就觉得浑身羞燥,还没喝酒就微醺上了,冉星回应:“想的。”
声音清脆,又带着点儿甜味。
回应得那么干脆。
邱遂辰一时顿住,很快又嗤笑着弯下腰,他想伸手去摸冉星乖乖的脑袋,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掌心覆在冉星头顶上,满手感受着细软发丝的温柔触觉,邱遂辰喟叹:“乖,我回去。”
冉星被摸懵了。
邱遂辰没待太久,离开时还帮冉星拿了袋垃圾下楼丢。
这片小区半旧不新,邱遂辰丢完垃圾,沿着小路走了一段。
夏天的夜晚,这会儿还能热热闹闹。
小区楼下停着许多带孩子散步的父母,小孩们在四处奔跑打闹。
偶尔有一两只流浪猫从这片绿化跳到另一片绿化带。
邱遂辰缓下步伐,低头看到一只三花猫在草丛里蹦跳。
抬头便是万家灯火。
小区门口有一趟直达人民医院的公交车。
冉星说他在这个小区住了五年。
他们分别六年。
明明其实,相隔不远。
邱遂辰敛下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开车又折返回父母家。
尤女士敷过面膜早早睡起美容觉,小吴阿姨也下班了。
大厅空荡荡,新进家的富贵竹直挺挺立在电视背景墙旁,邱进军还在书房加班。
邱遂辰敲门进书房。
父子之间没有多少客套流程,邱遂辰直话直说:“爸,晚上说的那个交易,做不做?”
邱进军合上文件夹,摘了老花镜。
邱遂辰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父子俩相视一笑。
邱进军猜到了大概:“看上冉家哪个孩子?”
邱遂辰点头,又摇头:“他现在不是冉家人。”
“冉家涉及的圈子和咱们家没交集,”邱进军敲了敲桌上那份还没看完的土地收购初拟策划书,“隔行如隔山,他和咱们家,隔得得有十万八千里。”
冉家涉猎的是娱乐板块,名下几下娱乐集团都是当今市面上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邱进军的意思是忙很难帮得上。
但毕竟是儿子的终生大事,邱进军还是要想办法:“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