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帆下意识回头。
对面门锁着,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没有要出来骂人的意思。
岑帆原地呆了会。
先把地上的快递拿回家,又从其中一个装有茶叶的盒子里拿出一包,放到对面门口的鞋架上,在上面贴了张贴纸。
[我这几天脚有点不方便,拿快递上来的时候要是吵到您了,提前说声不好意思。]
[我大概还有两周东西就都搬完了。]
贴完以后岑帆回了家。
照旧先去地上撸猫。
又把电脑打开,继续去画之前没做完的存稿。
从白天一直画到半下午。
屋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岑帆现在画木雕稿都不会把手机放旁边,虽然以前也这样,但这回是直接关机了。
等画得差不多。
抻抻脖子,去床头找手机。
刚摁亮屏幕,发现里头有五个未接电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又响了,上面的一串号码让他有眉头微拧。
原本想直接挂掉。
思虑片刻还是接起来。
“在家么。”男人的声音顿时出现在对面。
原本平稳的语气有些急促。
岑帆在这边顿了瞬,还是回答说,“在。”
对面先是沉默。
后来一道极短的吸气,马上又道:“你两年多没回江城了,要是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岑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刚准备拒绝。
临了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年没回来?”
跟上午一样警惕的语气。
刑向寒坐在屋子里,半个身体靠在后边的门板上。
嗫嚅片刻,手一下撑在旁边:“那天的拍卖会,你说你有一年半都在灵山做木雕,后来还出国了半年。”
“我在下面都听到了。”
他这话像给人喂了颗定心丸。
“嗯,知道了。”
紧接着说:“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小帆。”
刑向寒一下握紧手机,扭头看了眼背后,身体靠上去,“你在灵山的那段时间,有想过我么。”
电话那头有十几秒的沉默。
走廊外面的风声更大。
接着传来岑帆的声音,“我们之间说不上这个。”
这个答案刑向寒并不奇怪,心里要说半点没触动那肯定是假话,但还是在这边道:“那你早点休息。”
“我还是那句话,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无论是多早还是多晚都可以。”他说这句话很容易叫人起疑。
但刑向寒似乎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对面一声极轻的吸气后,没应他这句。
直接挂了电话。
刑向寒握紧手机。
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和疏远,让他这两年的刻意保持距离显得更加苍白。
像是收敛起利齿巨龙,明明多次看见无价之宝,近在咫尺,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放手,看着对方越跑越远。
不过也不用觉得委屈,因为这都是他自找的。
刑向寒抹了把脸。
回到屋内的里间,先是坐了片刻,接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穿起黑线的小木马。
这个木马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做工更粗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没磨平,摸在手里特别扎手。
也就是那次,刑向寒才意识到木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想起那些曾经被自己忽略的那些木雕小摆件......
他太蠢了。
蠢得无可救药。
刑向寒捏着小木马的手收紧,拇指在上面割出条红痕,又抬起头,去看顶上的吊顶。
时间不能倒流。
但有些东西需要回去。
也必须回去的。
到了岑帆和华大约好的时间。
岑帆出来的时候先是像之前那样把门反锁,又把自己做的一份饭团用保鲜膜包好,裹着塑料袋,放在对面的竹篓里。
那天他给送出去的茶叶上贴贴纸,到了晚上就在门口发现一瓶跌打损伤喷雾。
也就从这天起,两人时不时互相串东西,今天你送我一盒糕点,明天我给你带份手作,处得跟熟人一样。
虽然岑帆从来都没见过对方,但手艺人天性里的感性,很容易因为邻里人暗戳戳的关心感到温暖。
他刚到楼底下。
底下就有车鸣了两声喇叭。
之前华大那边说要派车过来接他,结果没想到——
看着斜靠在车门上的人,岑帆当即想掉头叫走。
临了还是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负责的柳老师发了你新家的地址给我。”刑向寒睨住他,已经把副驾的车门打开,“先上车。”
答应要去华大上课,岑帆最大的顾虑就是眼前这个人。
“我自己开车去。”
他说完就要朝后边停车场的方向走。
身后的人却冲着他,脸上还是刚才那副表情,握着车门的手却微收,“你的车没登记进不了学校。”
“而且因为最近的交通管制,学校门口也不让停车。”
岑帆脚步停住。
刑向寒已经走到他身边,想要把他手里提着的笔记本电脑接过来,柔声说:“先上车。”
“你今天第一天,需要提前点去教室调试电脑。”
即便一万个不想上车,岑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手却还是避开他,低声道:
“我坐后面。”
他要坐后边刑向寒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