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向寒在他这个问题里止住话头。
还没等开口,旁边人已经把挡位滑到D挡,伴着车发动的声音,接着是一句,“算了没什么。”
“你当我没问吧。”
背后人民医院的大门在不断倒退。
车里很安静,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趁着个红绿灯,岑帆往旁边瞥了眼,见身边人没看手机,也没干别的,只看着前面,像是在想什么。
他忽然有些后悔。
其实何必呢。
两个人刚刚和好没几天,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他确定刑向寒是爱他的,而他也一样。
这就够了。
而且他就是小七,小七就是他,这个问题永远都说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揪着它不放。
事实是那起绑架,岑帆是还记得,后怕是后怕,但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儿,即便被母亲打了,也只单纯觉得自己犯了个错。
这件事对当时的他影响不大,也没想到二十几年后会来这一出。
岑帆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
“你的腿现在还疼么?”车开了一半他主动扯开话题。
“还行。”
刑向寒声线和来时一样,下巴朝前抬抬,“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那边可以停车。”
岑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
很快车门被打开,刑向寒下车之前凑过去,捏过人下巴亲了口:“在这等我。”
又看着他说:“别多想。”
他语气一直都是沉的,有种浑厚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踏实。
岑帆在他的视线里点点头。
刑向寒去的时间有点久。
还好这个临时停车点此时不止他一辆车。
刑向寒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小盒点心,是之前冯小垒推荐的牛乳冰糕。
那时候他们住在一起,刑向寒不吃甜。
岑帆却很喜欢,之前他发烧了人也给他带回来过一盒。
等刑向寒上车以后,先把手里装包好的东西放车后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塑封的独立小包装。
拆开以后喂到岑帆嘴边:“张嘴。”
岑帆听他说的。
冰糕是标准的麻将形,方方正正,岑帆叼了一半在嘴里,剩下的得用手去接。
可还没等他伸手旁边人已经凑上去,把他嘴里剩下的另一半咬走,
等到两个人吃完,刑向寒才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这个是小帆喜欢,而不是小七。”
只这一句已经说明了问题。
岑帆在他这句话里睁大眼睛,很快底下的手就被人再次握住。
“而且那个时候我才只有十岁。”刑向寒说到这有些感慨,“当时脑子里只想着逃命,根本装不下别的。”
此时车窗外边路过的人不少,手里也都提着一盒盒精致的糕点。
岑帆先是手被他握着,后来也反手跟他扯在一起,低声道:“抱歉。”
“是我钻牛角尖了。”
“怪我,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解释这个。”刑向寒已经握着他的手在嘴边哈出口热气,轻轻搓了两下。
也不知道都春天了这人手怎么还这么凉。
接着又说:“这些年我的确一直在找他,我想知道他活没活着,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或者说……他的命是压在我身上的砝码。”
“可能纯粹是图个心安,也是想让后半辈子的负罪感少一点。”
“毕竟那时候他......你确实救了我,要不然,我要么被那群人卖了,要么被狗吃了。”
岑帆握着人的手没松开,沉默地听他说话。
“但这个仅限于知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怎么样,换句话说,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能好受一些,我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
刑向寒仍看着岑帆,眼里无比坦荡:“说实话,其实我心里并不希望你是他,那段经历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没多好,还是尽量别想起来。”
岑帆却也还是陷在那一块里,抬起头,执拗地去看:“那他要是想主动来认识你呢?”
“那我会牵着你的手,走到他面前,感谢他当年救了我,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再向他郑重地介绍你。”
刑向寒扯过岑帆的脸,在人耳垂后边细细吮了口,“介绍我的小爱人。”
教授说起情话来没完没了,他真的像是把那几年中没说的,全部都在这段时间里抖落个干净。
听起来却又比一般的真实,真挚。
教授不愧是带学生的,能字里行间就让人信服,让他彻底放下心。
可当岑帆把车开进他们原来小区。
停车以后还是小小声道:“我还是很庆幸,当年是我救的你,不是什么其他人。”
说完也不看他,默默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刑向寒因为他这话笑出声。
他大衣扣子没系,下车的时候干脆把人扯怀里,裹着一块往楼栋里走。“那就说明,我们这辈子就合该在一起。”
就这样被裹了一路。
回到家也只让在客厅里坐着,刑向寒自觉去厨房准备两人的晚饭。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
来回折腾一整天。
岑帆也不好意思提现在就回家。
干脆明天再走吧......
事实是“明天再......”这三个字,永远是“再”不完的。
也是刑向寒太能赖。
今天说睡不着,明天又说腿有点酸,后天还提了句他一个“瘸子”遛不动奶茶,又不乐意让刑家人天天过来。
结果一天拖一天。
拖到岑帆原来的屋里的生活用品,只剩几个没用过的衣架、垃圾袋。
其他东西,从平时用的,到里边换的,都被刑向寒半哄半骗地给顺到这边。
人就算再想回去也没辙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倒是眼前这个卧室满满当当。
岑帆站外边门口瞅着,愣得都不能再愣。
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