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外头通传皇上驾到。
二人相视一眼,雍盛已牵着小公主进来。
请过安,福安一干内侍便陪雍鸢在院中玩起摸瞎子,欢笑声不迭。
“皇帝公务繁忙,平常都是请了安就走,今日怎么得空坐上一坐?”太后边说边握着帕子,咳嗽起来。
“母后自入冬后就常咳嗽,太医每日请脉可有开方子?怎么总不见好?”雍盛关切询问,“可要换个太医?”
太后摆手:“年纪上来了,即便一点小毛病,也迁延难愈,无甚大碍,圣上无须挂心。”
“无碍便好。”雍盛道,“儿臣今日来,其实是想问问母后,可知道当年元德太后身边有一位姓蒲的宫使?”
“姓蒲?”太后微微眯起眼睛,“依稀有些印象,可是叫唯儿?”
“正是。如今此人构陷元德太后昔年与济北王有染,母后可也知道此事?”
雍盛在案上精致的食盒里捡了个果子,扔进嘴里,只觉甜得发腻。
太后蹙眉:“竟又是个卖主求荣的东西,不知是受了何人唆使,胆敢如此攀咬污蔑旧主,卑鄙小人之言岂能当真?”
“偏有人拿她的话大做文章。”雍盛抬眸,目光直射而来,“儿臣听闻昔年元德太后因骤染恶疾下世,心中有疑,便命人去查找太医院的医史档案,没成想扑了个空,太医院回说俱以奉命销毁,他们奉的,可是母后钧命?”
太后端起茶盏,啜了口茶,默而不语。
“不止如此。”雍盛接着说,“当时负责为元德太后诊治的太医此后也或死或失踪,元德太后下葬后,其宫中内侍婢女尽数被驱赶出宫,贴身伺候的几个全都意外身亡,这蒲唯儿倒是个幸运的,先被毒成了哑巴,后来靠混在染了时疫的死人堆里逃出了城,才躲过一劫。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数十条人命,母后,你想知道他们都是因何而死的吗?”
太后阖上双目,眼睫颤动,鼻翼两侧深深地法令纹锁住紧闭的嘴巴。
“儿臣并非逼迫母后。”见状,雍盛掸掸衣袍起身,“儿臣亦是无可奈何。大议之前,母后就安心待在慈宁宫静养,外间嘈杂,恐扰了母后礼佛清修。”
大议当日,皇帝照常上朝听政,听取完各部汇报陈事后,又议了一阵刚推行的新政,话题刚止,敬王便迫不及待出列道:“圣上,近日京中谣诼四起,风言风语积毁销骨,桩桩件件都意欲动摇我朝国本,臣忝位宗人府宗令十余载,清查此事责无旁贷,今日便斗胆奏请于御前传唤人证,叫列位宗亲与众朝臣一起断断此案!”
雍盛抿了口茶,头也不抬地道:“准。”
一声令下,两名殿前司侍卫便押进一名还算体面整洁的妇人。
妇人四十岁上下,细瘦伶仃,一身缟素,即使突兀地立在这满是权贵的堂皇大殿之上,也不见如何瑟缩惧怕,她慢慢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便垂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圣上,此妇名唤蒲唯儿,曾是已薨元德太后的贴身婢女,如今是个哑巴,所幸粗通文墨,烦请赐她文房四宝,以便接下来问讯。”
雍盛仍是挥手准奏。
内侍于是为其搬来书案。
“臣请呈上物证。”敬王随后双手封上木匣。
匣中躺着几封书信,并无署名落款,看字迹,分属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