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就这么带着他那?双褐色的瞳眸,在辽阔的群山间不知疾苦地一日一日长大。
大山中?的日子太平又安乐。
似乎每一天都?是懒洋洋的,走?到哪里都?欢声笑?语。
大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靠山吃山自给自足,谁家缺东少西,往隔壁一敲门,总能借到。
同村的族人仿佛从未红过?脸,最大的矛盾就是小孩子之间斗嘴吵架,都?没隔夜仇,一觉睡醒又推推搡搡地玩去了。
每逢年节时,全村会聚在宽敞的空地上,架起篝火喝酒赏月。
有懂音律的老年人取出一把四?弦琴,受潮的弦声咿咿呀呀,女人们在空灵的笙箫里应和而歌,翩飞的裙裾随着火焰的热流一直飘到星辰弥漫的天河。
平日里老是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小伙伴们此刻格外和谐,拿出自家长辈给的各色烟花炮仗,凑一起放个震天响。
村子依山傍水,只巴掌大一点。
自打奚有记忆起,头顶的天空好像总是灰蒙蒙,春秋的早晨会起雾,昼夜温差极大,夏日炎热,冬季寒冷,还有野兽游荡。
总之并不宜居。
偶尔雨水多的月份防备不及,山洪将田地一埋,半年的辛苦全白干。
然而即便这样不宜居了,族中?的长辈也从来没有提过?搬走?的事。
长到他这般半大不大的年纪,多少懂得了一些利害关?系,在老一辈的口中?了解过?他们一族千百年来的处境,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比如“猎人”,比如“屠宰场”……
以及“眼睛”。
开始记事时,他就发?现自己和族人有点不一样。
母亲的瞳是金色的,父亲则是浅紫,村口那?射箭极准的大叔每每要深入荒山狩猎前,都?会来请母亲同去,对面七婶刚推进家中?院子的柴,她一勾手?指便瞬间劈完,根根齐整。
而在父亲面前,自己更是一句谎话也不敢说,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族中?与他同龄的不多,但几乎都“身怀绝技”。
有人能喷火,有人会隔空取物,五花八门,各有千秋。
唯他例外。
奚不是家中最大的那个,除了早夭的长姐,陆续诞生的弟妹都?很正常,独独他的眼睛与别不同,就像山外面的别族人。
小时候有好奇不懂事的熊孩子跑来问他。
“奚,听我娘说,咱们这儿每个人都?有异能,我怎么没见过?你的?你的眼睛能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