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雨15(1 / 2)

苍南夜雨 一颗萍仔 2657 字 1个月前
🎁美女直播

从隧道里出来之后,严琅一直牵着刘怡瑶的手,两个人没有再走田埂,沿着田边的水泥路慢慢地晃。

牛也下班了,戴着斗笠拿着旱烟袋的老人在前面牵着牛绳,牛尾巴一甩一甩的,跟在后头慢悠悠地走。最末还有一只小土狗,毛上粘了些泥,这闻闻那停停,落下了就快跑两步跟上。后面有人骑三轮车过来,叮叮当当的。路窄,严琅拉着刘怡瑶站到一边给车让位置。天空中飞着黑色的鸟儿……

刘怡瑶指正,那是蝙蝠,不是鸟。严琅说,你懂好多。刘怡瑶应和道,那是的。

走进村子里,刘怡瑶眼尖,看见后院在冒烟,暗道一声:完了。

两人到后院一看,果然有只兔子已经“撒手人寰”,被架到火上熏了。

严琅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看看架子上的那四肢齐全,泛着棕色的诱人肉体,再看看地上还没有清理掉的白色毛发和血水……他感到一阵眩晕。

刘怡瑶赶紧用手把严琅眼睛捂上了,碎碎念道:“那是鸡、那是鸡……”

舅母听见声音回头,脸上露出淳朴的笑,说:“今晚吃红烧兔肉。”

严琅的身体晃了两晃。

舅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问:“要吃鸡吗?那再挑一只鸡杀,你们看喜欢哪一只,自己去抓。”

严琅扶着刘怡瑶的肩缓了一会儿,说:“我去前面坐一坐。”

屋檐底下放了一张长凳,屋子前方是一片空地,再远是田和小树林,再再远就是连绵的矮山。严琅坐在长凳上放空了一会儿自己,刘怡瑶什么也不敢说,坐在他身边陪他看了一会山。

路灯在某个时刻,由远至近地亮了一溜,屋里也开了灯。柴火燃烧的哔啵声,锅铲和锅底碰撞的金属声,狗叫、蝉鸣共同组成整个夏夜的背景声。

严琅抓着刘怡瑶的手捏了一会儿,说:“进去吧。”

刘怡瑶有点不放心,问:“你没事了吗?要不我和舅母说不要做兔子了。”

“没关系,不要辜负她一片好心。”

今晚的菜色很丰富,除了兔肉,还有凉拌西红柿、清炒花蛤、五香干炒肉、菜市场买的炸小鸡腿、紫菜虾皮蛋花汤。

刘怡瑶一边为逝世的兔子难过,一边趁严琅不注意就着兔子肉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已经六七点钟了,舅母把剩下的半只熏兔子打包了,还装了一袋西红柿以及台风天前挖出来的地瓜让刘怡瑶带回去。刘怡瑶说他自行车还要带人的,这些东西太多了带不走。舅舅提议说要不干脆就在这边过夜,明天再回去好了,正好他明天要去市集上卖东西,摩托车后座可以带人。

于是两个人就在村里住下了。刘怡瑶问严琅需要不要和家里打电话,严琅表示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留了纸条了,不需要另外再联系。

入了夜,家家户户都搬了椅子出来纳凉。

刘怡瑶和舅舅一块把竹床搬出来了。外婆在竹床前后都点了蚊香,邻居家的大黄跑过来绕着竹床转了两圈,没有人要喂它吃的,它又自己走掉了。路灯下有飞蛾在撞灯泡。舅舅拿了一副扑克牌出来,和两个小孩玩斗地主。

严琅不会玩,刘怡瑶简单和他说了一下规则。

刘怡瑶:“先试着玩一局吧,很容易的。”

严琅抽到了地主,又和刘怡瑶确认了一遍规则:“我打牌让别人接不上,没机会出牌,我先把我手上所有的牌都出完,我就赢,对吧?”

刘怡瑶说对,于是严琅打了大小王,王炸。

竹床上其他4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严琅试探着问:“没有人要接吧?那我接着出?”

刘怡瑶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词,说:“没有人一上来就出王炸的。你这样打,之后的牌出不掉的。”

“是吗?那一般先出什么?”

“出最小的,你出3。”

严琅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面,说:“我没有3。”

“那就随便出个单的,不能凑顺子,也不能成对的。”

严琅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我也没有。”

刘怡瑶又要说,舅舅制止了他,说:“让他自己来。”

于是严琅先打了两个顺子,又打了几个连对,最后打了一个对4,把手上所有牌都出完了。

刘怡瑶捏着手里的一堆牌,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新手光环”。

他们三个人又玩了会儿牌,严琅新手光环高照,赢多输少。刘怡瑶不想玩了,躺倒在床上看星星。外婆摇着蒲扇帮他们赶蚊子,问他们还要不要吃西瓜。

夜里露水重,不方便在外头过夜。到了晚上九、十点多,大家就先后进屋了。舅舅把他家在外打工的孩子的床收拾了,让刘怡瑶和严琅一块睡。

窗户开着,凉风习习,灯一关,透过窗户能看到外头的树映在窗户上,摇啊摇的。

刘怡瑶忽然有点紧张起来。刚才在外头躺一张床还不觉得,现在两个人洗过澡,再盖一条被子睡觉,他怕严琅突然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实际上,严琅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爬上床来,拉过被子盖到肚子上,然后和刘怡瑶说了晚安。

后来的刘怡瑶回忆起那个夏天,恍惚间会以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但仔细想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活动,吃东西、打篮球、骑自行车兜风……他们就那样无拘无束地浪费日夜,还以为夏天永远都不会结束。

第二天,舅舅送两个人回了县城。

刘怡瑶把熏兔子留下了,西红柿和地瓜两个人对半分了。两个人说好第二天一块去打球,但是第二天刘怡瑶没有出现。

严琅怕在去找刘怡瑶的路上和他错过,一直没有出门。但那一整天刘怡瑶都没有出现。次日,严琅去刘怡瑶家找人,被告知刘怡瑶被抓去山上吃斋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刘玲玲:“至少一个星期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那姐姐再见,我之后再来。”

严琅百无聊赖地在家里看了几天书。

许雁飞发现了最近严琅有点闷闷不乐,问他怎么了,和刘怡瑶进展怎么样。严琅实话说了。

严琅:“可惜我们两个都没有手机,不然我还可以和他打电话。”

许雁飞安慰他:“短暂的离别能让你们在见面的时候将自己看得更清,挺好的。我听说你有道数学题不会,给我看看。”

严敏行和许雁飞的研究似乎进入了最后关头,严琅能感受到他们最近忙了许多,严敏行答应了有空的时候会帮他看看竞赛题,但他似乎完全忘了这件事,严琅也不想一直去打扰他。

严琅把圈出来的题指给许雁飞看,问:“我们是快要回北京了吗?”

许雁飞在草稿纸上演算着题目,回答他:“数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但我还想再等一场台风,那样会更完善一些。我已经说服你爸爸了,等下一个台风结束,我们就回北京。”

严琅托着脑袋看看窗外,他希望下一个台风能来得晚一点。

又一个夜晚,严琅吃完饭去公园山的山脚下买冷饮。

严琅学着刘怡瑶的口味,要了西米、牛奶和椰果。广场上有人卖唱,他捧着塑料小碗踱过去,一边吃一边听。那个男歌手用闽南腔唱着伍佰的歌,唱《天下第一等》、《挪威的森林》、《浪人情歌》……

有人点歌,歌手唱了几首闽南语歌,严琅就听不懂了。他记了几句词,决定下次见到刘怡瑶的时候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没人点歌的时候,歌手就又开始唱伍佰。一曲终了,严琅过去搭讪问刚才那首歌叫什么。歌手告诉他,还是伍佰,那首歌叫《夏夜晚风》。严琅花了五块钱,让他再唱了一次。听完,回家。

“严琅!”

严琅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脚上还穿着居家的拖鞋。

“刘怡瑶!”

多日未见的刘怡瑶没有什么变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会露出一边的犬齿。他站在小太阳门口,右手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用红布遮上了,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严琅:“你吃斋结束了?”

刘怡瑶:“嗯,今天刚回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拿你摘西红柿的工钱买的。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严琅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个东西,里面有点动静,似乎是个活物。说话这当口,严琅就听见了几声咬金属笼子的声音。

严琅:“是兔子吗?”

刘怡瑶很是惊讶,把手里的东西拎起来看了看确信红布是不透明的:“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是吗?”

刘怡瑶拉着严琅绕到了屋子后头,那里安静一点,不会有车辆开来开去,他怕兔子胆子小被吓到。

刘怡瑶把笼子放到地上,把红布揭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灰白相间的小兔子,耳朵小小的尖尖的,往上竖着,嘴巴翕动着,眼睛大大的,浑身都毛绒绒的。

严琅:“好可爱!是什么兔子?取名字了吗?”

“老板说这是‘猫猫兔’,还没有起名字,你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