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屹不关心电话里骆辛那个傻子和周伟说了什么,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和外面一样,凌乱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发脾气,比较好的就是热水器洗手台一应设施都是固定的,拆不下来。药箱被人翻过之后扔在地上,各种药片散落一地,液体的也碎成一片,尤屹撅着屁股在地上找了两片包装完好的退烧药,习以为常的塞进嘴里,下意识的想去客厅接一杯水顺药。
骆辛仍旧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讲着电话,尤屹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杯子可能也不知道摔哪儿去了。
口中的药片表面的糖衣被唾液消化之后,剩下的都是独有的苦涩,尤屹被苦的撇着嘴角,只得无奈的调头回到洗手池旁,扭开完好的水龙头,手捧着水顺下去了黏在上牙床上的药片。
接着水龙头又洗了把脸,揉了揉自己有些苍白的脸,揉红了看着就不像病了。
尤屹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珠。
骆辛那边已经讲完了电话。
尤屹头晕乎乎的,索性眼镜也不带了,拎在手里,脸上的水珠没有完全擦干,尤屹用小鱼际抹了抹。
模模糊糊的看向那个人影尤屹道:“电话里说什么了?”
看不清对方的脸,尤屹隐隐约约觉着骆辛转过头看着自己道:“我说你不在,睡觉呢,他没信。”
“然后呢?”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
意料之中。
尤屹骂了一句。
就尤屹这个说法,煞笔都不会信。
撒个谎都不会。
早知道就不接电话了。
尤屹有点烦,又从地上找了根裸露在外的香烟。
单纯的坐在沙发上觉得不舒服,尤屹找了个靠垫垫在背部,又就着地上的杂物将腿搭在上面。
“今儿晚上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尤屹补充道:“谁问起来都不能说。”
骆辛点点头,又问道:“马叔也不行?说不准他能知道是谁拿走了。”
“这事儿要是让我爸知道了,我就没用了,他那么谨慎的人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尤屹歪着头捏了捏自己的肩膀笑道:“我死的会更快。”
骆辛不解的摇头。
一直以来他最看不透的就是这对父子关系。
儿子出了事,父亲最先做的一定是想着怎么样去救他,而不是加速他的死亡。
“怎么可能。”骆辛道:“他好歹是你爸,不至于……”
皱着眉烦躁的打断他的话:“我没和你说过我不是他儿子,是花钱买来的?”
骆辛愣了愣。
尤屹也愣了。
发烧的劲儿真大,弄得自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有些懊恼的搓着自己的头,尤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你刚刚说什么?”
尤屹眨巴眨巴因为发烧而微红的双眼,做作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道:“我没说话,你幻听了。”
他嘴硬,骆辛了解,想让他再重复一遍绝对不可能,可是骆辛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那么几十秒,骆辛没有办法从刚刚的话里醒过来,胸廓跟着主人急促的呼吸上上下下的浮动。
他再一次的看向尤屹,对方没有玻璃镜片遮挡的眼睛仍旧明亮,仍旧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是附加了那样一个背景,骆辛又觉得似乎什么都变了。
不平静的父子关系,终于有了答案。
骆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说话你听没听见啊。”
尤屹不满意的用鞋尖踹了踹骆辛的膝盖。
“想他妈什么呢?”
骆辛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尤屹皱眉,指了指手里的香烟。
“我说这烟不是我的。”
骆辛愣了愣。
尤屹嫌弃的看着手里的香烟。
“我没这么俗的品位,这是另外一个人。”
骆辛满脸写着‘那是谁的’样子,尤屹真的很想发脾气。
“家里只有除了你和我来过之外还有谁?”
“找东西的人。”骆辛恍然大悟。
尤屹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香烟的牌子好多人都是固定的。”骆辛皱眉道:除了今天晚上这支,你还在哪儿见过吗?”
“昨天晚上。”尤屹将香烟在地板上熄灭道:“临走之前,我在林垣那儿拿了一支,和这个一模一样。”
骆辛道:“林垣?”
“不过我觉得这事儿和林垣没关系,他如果想要什么,昨天晚上明明有更好的机会不至于来我家里翻东西。”
尤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你去查一下周围还有谁喜欢这款香烟。”尤屹搓着手里的眼镜腿道:“看来我平时真的太好说话了。好欺负所以谁都来我这儿撒野。这次把我逼的这么紧,既然做得出,我也希望后果这个人能承受。既然他拿着账本没弄死我,那就只好我去弄死他。”
骆辛看着尤屹愣了愣神,他觉得尤屹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从前不会这样。
至少受伤之前还不会。
尤屹看着地板上那支香烟,他没想到自己无意当中的动作会有这种意外发现。
想明白了,尤屹站起来重新穿上自己的外套。
“你回家吧。”他道:“我去找个酒店住几天。”
骆辛立刻起立道:“您要走?”
“不然呢?”尤屹笑道:“我吃了两片退烧药,没事,再不济吃第三片。”
骆辛摇头。
“周伟在电话里说……”
“你听他的听我的?”尤屹冷着脸打断。
“可是……”
“我说我要等他了?”
“没有。”骆辛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真的担心尤屹这身体。
受了伤发烧的事儿可大可小。
就尤屹这脾气,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什么都不会做,就等着体内的自我调节。
不过尤屹也知道骆辛是怎么想的。
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让同一个人一再的看见自己这样。
太丢人了。
要么就视若无睹,扔自己在那自生自灭,要么就和其他人一样,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就好。
喝醉酒干的事,说的话不能作数,难道周伟不明白吗。
尤屹没有戴眼镜,仍旧拿在手里,摇摇晃晃的打开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