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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喝酒?”程昀川对着电话问,他坐在凳子上,身上穿着工作时的背心,露出来的手臂上擦上了点黑色的痕迹,他一条手臂架在凳子上,双腿岔开,坐姿都透着大佬王霸之气。
“八点呗,你那边应该没事了吧?”柯子城在电话那头问。
“今天没事。”程昀川说,“地方你定,等会发我,我忙完了就过去。”
柯子城:“开你的小红车?”
“去你的。”程昀川笑骂了一句,“别给我车起乱七八糟的名字。”
柯子城道了声“懂了”。
两人相识多年,柯子城也知道程昀川喜欢车的程度,最开始没钱时,是摩托,后来有钱了,喜欢什么开什么,车就相当于他的大老婆——毕竟这人二十五岁了,除了对车亲近点,就没对谁感兴趣过。
当初他们一堆兄弟抢着给程昀川介绍女朋友,程昀川说喜欢男的,他们还都以为他开玩笑,后来才发现这人的确喜欢男的,还是那种清纯挂,每次见着,别人看的都是妹子,就他一个人看的是男人。
但这么些年,还没谁真把他拿下过。
黑夜笼罩了这片天,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程昀川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拿上了车钥匙,他打开门出去,就发现了隔壁602的门口纸箱子还堆着,这玩意从他早上出门时就放那了,很大的一个,几乎占据了半条过道。
程昀川从手机里调出简若的微信,提醒了他一下,不要把纸箱子放在过道,他低头一边发消息,一边往电梯那走去。
手机那边没有回信。
电梯开了,程昀川也没再等,他进了电梯,下楼直接开着车去了柯子城发给他的地方,是H18号街道的一家酒吧,离他这很近。
——
酒吧灯光晃得人头晕,程昀川坐在吧台,柯子城坐在他旁边,东张西望,他年纪比程昀川大一岁,但看起来气质远没有程昀川成熟。
他里面穿着背心打底,外面还套了一件衬衫,没有扣扣子,他扯着嗓子道:“我还叫了刚子他们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程昀川比了个ok表示听到了。
他点了一杯酒,他是这里的熟客,调酒师是个年轻小哥,穿着背心马甲,身材很不错,裤子紧紧包裹着臀部,穿出了一种制服诱惑感,他给程昀川调完酒,递给他时勾唇摸了一下他的手,暗示意味很足。
“再摸收费了啊。”程昀川道。
小哥撇了撇嘴,转身去调另一杯酒了。
柯子城撞了他一下:“你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啊,人家都给你抛了多少次勾子了。”
他啧啧道了声可惜。
程昀川爱好清纯大学生那类,对这种妖艳小贱货类型的不感兴趣。
“你和你那新租客怎么样了?叫简什么来着?”柯子城问。
程昀川:“简若。”
柯子城:“对,简若,可以啊,他名字都记下了。”
程昀川:“记个名字有多难。”
柯子城冷笑一声:“刚认识那会,你可一直管我叫程子柯,老子还跟你一个姓了是吧?”
程昀川:“……”
他偏过头,回避问题。
舞池那边很热闹,年轻男女穿的光鲜亮丽蹦跶着,一个身影在其中穿梭,众星捧月,如鱼得水,仿佛人群中的聚光点,那一头浅色的短发很有标志性,程昀川视线扫过,一顿。
细看两眼,确定了那就是他隔壁的房客,简若。
柯子城发现了程昀川的异常,仿佛盯着猎物的眼神,他顺着程昀川的视线看过去,他看了好一会儿,“嘶”了声,“那不是你的小租客嘛。”
简若很好认,无论是身影打扮还是气质,放在人群中很出众,似无论走到何处,都能吸引到足够的目光,成为人群的中心。
“失算了啊,我还以为他是那种乖乖的好学生呢,没想到也会来酒吧玩。”柯子城说。
“刻板印象。”程昀川道,“成年人来个酒吧有什么好奇怪的。”
“主要是他身上那气质吧,总让我觉得他还小,就是有一种忍不住想要照顾他的感觉。”柯子城撞了撞程昀川的手肘,“你不喜欢他啊?”
程昀川挑了挑眉头:“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柯子城:“不是,我得意思是你讨厌他吗?我昨天还问他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来着,他说你不想理他——”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柯子城立马住了嘴。
程昀川放下酒杯:“还说了什么?”
柯子城:“我把他叫过来你问他呗。”
程昀川:“我们不熟,他玩的好好的,你别扫兴。”
至于扫谁的兴,就不得而知了。
“呦,什么时候这么为别人着想了。”柯子城打趣。
程昀川对简若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厌恶,只是不想多接触。
那调酒小哥这会儿闲着了,问了一嘴他们在聊什么,柯子城指着那人群里的简若,说那小孩看起来不像是个会玩的。
调酒小哥道:“他也是我们这的常客,挺能喝酒的,说不定你都喝不过他呢。”
柯子城不屑轻蔑一笑:“就他?那小破孩儿?”
“不小了,都二十了。”调酒小哥笑着说,他托腮看着程昀川,指尖在他手背上划着,“今晚要不要一起玩?”
程昀川弹开他的手:“不约。”
调酒小哥舔了舔唇:“我活很不错。”
程昀川说话语调懒洋洋的:“我活烂。”
——“我活烂。”
简若走过来,隐隐约约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看了眼程昀川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快扭成麻花的调酒小哥,有一瞬间差点没绷住表情。
“呦。”柯子城抬起酒杯打了个招呼。
程昀川回了一下头,对上简若的笑脸,迷人无害,他优越的长相是属于男女通吃的那种,外貌的优势让他很容易就能接近一个人,身处酒吧,身上气息也干干净净的。
程昀川却更觉得他脸上的笑容仿佛一个戴了很久的面具,他扬起笑容时,眼睛会不自觉的弯起,看起来也似在笑,可眼底的神情让他感觉很冷淡,笑容仿佛一个虚幻影子,一触就破。
“你们也来玩吗?”他坐在了柯子城的身旁。
柯子城让他坐中间的位置,“是啊,打发时间。”
说话间,他见简若和不远处的人群打了招呼,他问:“认识?”
“都是朋友。”简若上半身倾斜了一下,对程昀川打招呼,“大川哥,晚上好。”
程昀川:“晚上好。”
简若指了指程昀川手上的酒:“帮我调一杯和他一样的酒吧。”
程昀川挑了挑眉:“很烈。”
简若:“看起来很好喝,颜色很好看。”
他笑了笑,程昀川就没有再说。
“大川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简若偏头问。
程昀川动作透着散漫,道:“保安。”
简若:“真的吗?在哪做呀?”
“哈哈哈。”柯子城在旁边笑了几声,“小朋友,你还真信了啊。”
简若反应过来:“啊……大川哥,你别骗我啊。”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喝酒,中途简若的朋友过来打了个招呼,他的朋友都是一些看起来很会玩的,打招呼也很热情。
柯子城叫来的几个人到后来来了,简若也能和他们聊的起来,男人的友谊建立得很快,简若和他们喝上几杯酒,就都熟络了起来。
到最后个个脸红脖子粗,程昀川也喝了几杯,到结束时,调酒师小哥说的酒量很好的简若也已经醉了。
“川啊,你带他回去吧,不用管我。”柯子城摆手道。
两个男人架着他手臂,走路也是摇摇晃晃,一人嘟囔道:“子城跟个小孩较什么劲啊,喝不过就喝不过呗。”
在他们一群过了二十五的人眼里,二十二岁刚出校园的简若就成了小孩,不止是因为年龄,还因为简若给他们的感觉,单纯无害的外表,加上说话时的一些语气神态,都显得年龄比他们差上一大截。
“还能走吗?”程昀川结了账,转头问简若。
还没看清他的模样,只见一团黑影朝他倒了过来。
“我……”程昀川忍住了后面那句脏话,扶住了简若。
简若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他腰上,靠在他肩头,带着一身的酒气:“哥啊……”
程昀川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衫,简若的手放他腰上,掌心有些发烫,他绷紧了腰线,脸色微变。
程昀川:“简若。”
简若一个劲的叫着“哥”,程昀川拉着他把他从身上拽开,见他双颊酡红,眼神还挺清澈,就是有些迷茫。
程昀川把他手臂架在自己肩头,带着他离开了这儿。
他的车停在外面,提前叫了代驾,程昀川把简若放在车后座,在要上副驾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了副驾驶的门,打开了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不为别的,就为简若想吐的时候方便把他推下去。
车子发动,代驾开车技术娴熟,车内有些闷热,程昀川打开了车窗。肩头一沉,他头也不转的把肩上的脑袋推开,片刻后,简若的脑袋又搭在了他肩膀上。
程昀川一路皱着眉头。
简若一直在说些什么话,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
程昀川拍了拍他的脸,双手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想吐?”
简若嘴巴动了动:“唔唔唔……”
程昀川松开捧着他的手。
简若摇头。
程昀川威胁道:“你要吐我车上我就给你踹下去,听见没?”
简若点头。
这会儿吹了吹风似乎是清醒点了。
待到下车时,简若已经睡着了,程昀川叫醒他,简若下了车,一个不稳,又扑到了程昀川的身上,力道大的差点没把程昀川撞吐。
他都快要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了。
程昀川黑着脸,架着简若的手臂往回去。
简若脚步不迈,程昀川拉着他,就像是拖着一具尸体,程昀川把他跟沙袋一样扛在肩头扛了一段路,简若发出要呕吐的声音,程昀川怕他吐自己身上,换了个姿势,把他背了起来。
中途简若一直在说些什么,程昀川没听清。
直到快进电梯时,他才听到简若说:“大川哥啊,如果你是我哥就好了……”
这句话如同梦话似的,程昀川没应,他进了电梯,按了楼层。
“我也想……有哥哥……”
“大川哥……”
“哥……”
“我真的……不想这样……”
电梯“叮”声打开,程昀川到了简若家门口,把他放了下来,叫他:“简若。”
他接连叫了好几声,简若才睁开眼看他,“大川哥。”
程昀川:“钥匙呢?”
简若重复了一遍,才回答道:“在……口袋里。”
程昀川:“拿出来。”
简若往身后的裤子口袋摸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伸进去,最后累了似的泄气:“拿不出来。”
程昀川:“……”
简若穿了条牛仔裤,紧身的,程昀川看了眼他的口袋,犹豫的一下,伸出食指和中指,把钥匙摸了出来。
简若靠着墙壁,拍了拍他肩膀:“你怎么……摸我屁股,耍流氓啊。”
程昀川不和醉鬼讲道理,他把门打开,“进来。”
简若站直,程昀川眼睁睁看着他跟个直愣愣的木头一样往左边倒去,伸手扶了一把,把他拉了进去。
程昀川扶着他的肩膀进门,简若看起来瘦,背起来才发现还是有些重量的。
他才打开灯,就听到简若说:“这是我家。”
程昀川:“你租的,我的房子。”
简若执拗道:“我家。”
程昀川:“……”
他不跟他争执,把简若放沙发上,功成身退,准备出去了,他把钥匙放在茶几上,直起身想离开,被简若抱住了大腿。
“别走啊。”简若说,“我请你喝酒。”
程昀川垂眸。
清俊的青年眼眸半阖,长腿卷曲着,散发着一种浓郁的孤寂气息,攥着程昀川裤腿的手很紧,仿佛只要松开手,程昀川就不见了。
这种害怕被抛下的恐惧,程昀川在很多孤儿院的小朋友身上看到过。
客厅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简若睫毛在鼻梁上留下了影子,细细颤抖着。
“简若。”程昀川蹲下身,握住了他纤瘦的手腕,一点点扯开,唇边轻笑一声。
“没有醉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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