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和纸钱符咒放在一起,不像是大户人家的私藏,而且银子上还有奇奇怪怪的花纹,就和皲裂的树皮一样,不光问荇,进宝都觉得不对了。
“大人,这银豆子好奇怪。”他盯着银子上的图案,“我没见过这种东西。”
“而且这符咒,好奇怪啊。”
“我也没见过。”
问荇将银子包在麻布里放回盒子,符咒则原封不动:“先带回去看看。”
既然这盒子被他找到了,哪怕暂时不花,这银子也得归他。
“啊?不好吧…”进宝哭丧脸,吸了吸鼻子,“万一和什么比老胡还可怕的家伙有关系,那我们不是完了吗。”
这符咒肯定不对劲,被附身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尝了。
“真要有事,我开盒子的时候已经该出事了。”
从他开盒子到现在,后院里的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异状。
“而且是老胡的一片好心,我们怎么能拒绝呢?”
问荇将盒子收好,他和鬼怪的关系早已纠缠不清,再更麻烦些也无所谓。
只要能得到收益就好。
他拨开茅草丛,似是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进宝:“对了,老胡的名字是什么?”
老胡来老胡去喊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名字。
“胡茅。”
进宝很快地回答:“他叫胡茅,茅草那个茅。”
问荇愣了下,随即笑:“好名字。”
确实是好名字,人如其名。
茅草烧不尽,胡茅的命虽然不够硬,但他的魂魄足似茅草顽强。
黎民百姓如同野草,渺小又顽强地活在市井之中,期盼在春风沐浴里,有个爬起来飞黄腾达的机会。
胡茅一定是他们之中,极为顽强的一株。
因为他一辈子没等来春风,却反倒在烈火浇筑下,依旧寻求着执念中的生长。
与其说与他同名的渺小野草庇佑了他,不如说他锲而不舍,找到了这廉价草料的巨大价值。
问荇抚摸过异常高大的茅草,随后轻轻松手。
他会把这些茅草全都带出去,然后告诉所有人,这种独到的香料来源于一个和他仅一面之缘的故人。
一个叫胡茅的厨子。
“夫郎晚上好…欸,你先别走————”
问荇今天回去得晚,看柳连鹊早早待在床前,可能是等久分神了,没在看着他的第一时间赌气跑路。
“我有事要问你!”他赶紧拽住柳连鹊,可怜巴巴看向他,“你别走啊,真有事呢。”
“你听听再走,要是听了还要走,我肯定不拦你。”
柳连鹊硬着心没扭头,他知道扭头就容易心软。他此刻心情无比复杂,实在不知怎么面对问荇。
“何事。”关心还是占了上分,柳连鹊以一个梗着脖子的奇怪姿势,干巴巴地开了口。
“我今天弄到了点银子,但是那银子上面纹路很奇怪,我看着好害怕。”
“你也知道,我没文化…”
“好了,银子拿过来,我看看。”
柳连鹊态度松了点,但还是不动声色往远离问荇的方向挪了挪。
问荇靠过去点,他就挪点,问荇只得默默远离柳连鹊。
柳连鹊最近几日的态度确实奇怪,问荇本以为是柳连鹊羞恼,可看这样子,不像是单纯羞恼。
无论如何,还是顺着点好,毕竟是他起的头。
“这银子哪来的?”柳连鹊摆弄着银豆,语调逐渐变得严肃,“不像碎银。”
“挖出来的。”问荇望天。
“就,就之前后院那个鬼,我帮了他忙嘛,然后他临走前就礼尚往来,给了我银子。”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柳连鹊收紧指关节,将银子攥在手心,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了问荇,只是这眼带着难以置信。
“你去挖人家坟了?”
他本以为问荇离谱,最多也就是打打鬼吓个人,挖坟这事可就不厚道了,哪怕是礼尚往来那鬼让挖,他都不该刨人家坟啊!
问荇连忙否认:“没有!只是挖了我们家后院而已。”
“这屋子地契在我手上,我挖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有了刚刚的惊吓,问荇给出的答案好接受了不少,柳连鹊松了口气:“那还行。”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挖人坟,我也没这个胆子啊。”
问荇满脸委屈,若是进宝在,肯定要背过身里给他个白眼。
问荇哪里是没这个胆子,哪家鬼真说自己坟头有银子让问荇挖,问荇能乐颠颠扛着铲子,把人家坟翻过来。
“是我莽撞了。”
柳连鹊语气松下来:“只是这东西看着有些像陪葬品,所以我以为是…”
“你别说,还真可能是,毕竟挖出来和纸钱符咒放在一起。”
问荇小声嘀咕。
“……”
柳连鹊听到他的话,脸上僵硬了一瞬,缓缓松开手,将银豆子放在桌上,颤抖着胳膊拿起茶杯,默默喝了口。
和纸钱放在一起的银豆子都敢拿,还真是问荇的风格。
“我去查下书,也许能找到图案。”他败下阵来,“你千万别乱动,万一是什么术法,伤到人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