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问荇手里拿到银子难,但单纯只让问荇不好过很容易。
造谣已经行不通了,但借着问荇的名头去胡闹,在问荇的地里去糟蹋,甚至更直接些毁掉问荇家的墙,不要脸的方法可太多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知道问荇对他们绝情,彻底死了吸血的心,他们可能会干脆恶心问荇到底。
毕竟对游手好闲惯的人来说,压根不可能花时间去“感化”问荇,让问荇乖乖自掏腰包。
“好讨厌。”进宝剁了剁脚,“不如让我和傻大个他们去把这群人吓疯掉,让他们没办法再招惹大人!”
“……”
柳连鹊沉默不语,他不喜欢进宝提的办法,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失是一种选择。
“进宝,你去找郑旺他们盯问大宏那的动向。”问荇心里有了考量,从木屉夹层摸出来张符箓。
“好!”进宝麻溜地钻出院门。
有他在,谁也别想动他们家。
“他们不至于今晚就动手,咱们可以寻个帮手来。”
问家现在伤得伤残得残,还有些人压根不想找问荇麻烦,所以今晚暂时还算安宁。
“长生道长。”
随着问荇捏紧符箓,符箓表面微微发出浅蓝色的光,飘散在半空中。
“事关家宅安宁,烦请来帮个忙。”
符箓应声碎裂,化成的飞灰飘在半空,朝着一个方向弯弯绕绕而去。
柳连鹊看得出神,这术法当真新奇又厉害。
“传音符咒。”问荇松开手,“长生给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不管用我们就自己来。”
“要是管用,顺带再救个人做点好事。”
“天外有天。”
柳连鹊仰头看向天空,似是没来由地感叹:“才知人间真有鬼神,市井里也有世外高人。”
“奇怪的事多了去了,也许还有我们不清楚的。”问荇笑了笑,“比如起死回生这类?”
“死人怎么回生。”柳连鹊眼中滑过一丝落寞,“该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秋虫的叫声。
它们将要在临冬的时候悄无声息落进泥地,所以趁着着点最后的时间,近乎声嘶力竭地唱着短暂命途中最后的乐曲。
“问荇。”
柳连鹊盯着一枝干枯的枝,那枝是生在院外的树上,却颤颤巍巍伸进院子里,由于已到秋天,上面的叶子全都枯黄发黑。
“要当心走水,尤其是这几日。”他眼中划过一丝忧色。
但凡是天干的时候,村子里总是很容易走水,因为家家户户都堆着干草垛,有些人家还盖着草房,稍微一点火星子一烧就着。
问荇家宅子倒不是最容易被烧的那类,可后院的茅草、前院刚换的家具极其容易点着。
更别提问大宏他们刚刚才目睹过问荇装家里,柳连鹊越想越不对劲。
想要毁掉问荇来之不易的一切,最方便的法子不就是引火吗?
“还是夫郎想得周到,我会多注意家里。”
问荇其实也想过问家会引火过来,所以正打算把好烧的草木制品移到院子中间,可现在柳连鹊一说,他又多想了下,越想越不对劲。
“屋子就是木头,外边还长着枯树,如果他们真要烧,费点劲也能点起来火。”
问荇神色逐渐凝重,他非常确信问家人干得出这事来,纵火成本低且不容易被抓,给问荇的财物带来的危害却是无比巨大。
还真可能是问家最好的选择。
“防不来也无妨,你当有别的法子。”
柳连鹊也在顾虑这点,所以才要盯着枯树看。
“我猜你是想找长生道长做戏,只要能截住问家人纵火,其实也不用太顾虑走水的隐患。”
他相信问荇想得办法绝不是让问家人对付他后再去补救,而是赶在问家人对付他之前解决掉这群无赖。
砍掉歪脖子树还会有地上野草,地上野草没了还会有木房梁,容易烧起来的地方是在是太多了,怎么除都除不干净。
把经历放在让计划不会节外生枝上,只管放手去做,不用顾虑节外生枝后会如何。
“真是瞒不过夫郎,我正是有这意思,不过还得看长生道长愿不愿意。”问荇其实还有其他不需要长生的法子,只是没有现在想的这法子两全和安稳。
“有需要我的地方同我说就好。”
柳连鹊沉吟片刻:“我信你能理好这事,说实在话,我遇着如此无赖的人也会手足无措,可能还帮不上什么忙。”
“你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既然生在问家,那遇着他们避无可避,只希望这次能彻底让事情平息。”
毕竟送走了问家,还需要面对远比问家棘手的柳家,对问荇来说,问家确实不算是顶麻烦的对手。问家不过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靠着无赖还能蹦哒。
“对了,你怕火吗?”问荇想到其他小鬼畏惧火光的模样。
“我看进宝他们都不太喜欢火。”
即使是夜晚,小鬼们也会躲着火焰和光亮走,如果是进宝这种还比较强的邪祟,那勉强可以站在灶台不远的地方看,但万万不能上手去摸。
“不清楚,不过如果鬼都怕,那我应当也怕。”柳连鹊愣了愣,问荇每次和他见面都注意着不会生大火,也不会把灯点得太亮,所以他还真不清楚。
可他是鬼,按理来说不能免俗。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用火试试。”
“我何必用火来吓你?本来就是担心你怕火,往后得注意别让你被火伤到。”问荇失笑,他发现柳连鹊在有些问题上还挺呆,一板一眼的样子真能看出点书呆子的影子。
柳连鹊温吞地笑了:“我知道,但总归得试试,才能明白我怕不怕火。”
不检验过,如何能出真知呢?
“你不许偷摸着试,反正我后边不让你见着火就好了。”
但柳连鹊偶尔书呆子下也挺可爱,反正他多注意些,让家里有个人不是书呆子就行。
“我信你。”
柳连鹊一直都信问荇。
荒野上。
“真要用,用这法子?”赵小鲤听完问大宏说的办法,吓得面如土色,“会出人命的!”
“少说屁话了,出了又咋样,咱们只要跑得快,谁知道是我们干得。”
问乙倒是非常赞同这法子:“就该让那傻子长长教训,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问丙捂着擦伤的脸,依旧有些顾虑:“可问荇那的钱……”
他还是更惦记钱,要是把问荇家闹翻天,钱肯定是拿不到了。
“死心吧。”问大宏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是死也不会认我们了。”
“既然不认,为什么还要对他有好脸色,养了他十八年把他养成这样,倒不如是个傻子。”
老妇人只顾着在边上喏喏附和,听到谁说了难处哭上两句,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在难过。
问丁只分到了很少的一点食物,小女孩饿得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在赵小鲤身边不住摇头。
赵小鲤的心一抽一抽的,边拍着问丁的背,脑子里边盘算该怎么把消息告诉问荇。
问荇和柳连鹊是他的恩人,哪怕他回去被打被骂甚至被弄死,他都不能再这么胆小下去了。
天边不知不觉泛起鱼肚白,一只长着长尾的鸽子悄悄停在他手边。
鸽子仰头看了眼疲惫的少年,随后展翅高飞,羽翼掠起风,朝着问荇家的方向直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喊我来当戏子?
小问:话不能这么说,这叫拯救无辜之人,道长该把格局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