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义愤填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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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风干的芝麻堆在院子里叠成小山,问荇将新摘的白菜挪到后院,铺开芝麻杆开始抖落起芝麻粒。

从江安镇回来后,问荇在家连着待了好一阵,整理了小鬼们每天送回下山的山货,傍晚的时候也会跟着黄参一起去认些野菜中药,顺道学点包扎之类的技巧。

挑夫生前腿骨折过次落下伤,逐渐开始力不从心起来,所以上了两次山后问荇就遵守诺言将他放回坟头,只是自来熟的郑旺时不时还会去找他玩。

挑夫忐忑了几天,发现问荇是真没把他怎样,说放走就放走也就放心下来,感动地承诺问荇但凡需要人手,他就一定会及时出来帮问荇。

“柳大人真是顶好的邪祟。”挑夫郑重向问荇抱拳,“我会告诉其他鬼,也别总是这么害怕他。”

至于篾匠闻笛,黄参很喜欢这个细心又沉默寡言的少年,他连着劝了闻笛几个晚上,又让郑旺发毒誓保证不会骚扰闻笛,篾匠勉强答应留了下来。

他生前家里穷苦,爹娘对他缺乏关照,当了篾匠又整日和竹子为伍,连着经常几天见不着人,久了才会生成这种孤僻内向的性格。

他连死了都没人记得,现在总算有人牵挂。

“……谢谢。”他的声音细若蚊蚋,接过郑旺递来的米糕。

“客气啥,反正问大人烧的。”

郑旺就要去揽他的肩膀,想起闻笛不爱和人接触,默默缩回手。

“咱们以后都是一路人,不,一路鬼。”他笑得露出八颗牙。

闻笛被他感染,也腼腆地笑了。

但随后,他又为了躲开郑旺时不时控制不住的热情惊恐万分。

不光小鬼们顶着秋天尾巴忙着收最后一轮山货,问荇也忙着处理芝麻,忙得不可开交。

芝麻成熟后会自己崩开洒落种子,所以连着几个大晴天后,问荇拿起一摞芝麻时,压在最下边的地上已经落了不少黑色的细籽。

将芝麻杆反复拍打,抖落依旧藏在果荚里的芝麻,直到什么都抖不下,或者只能抖落壳渣为止。

祝澈听说问荇要收种很新奇的菜,美其名曰让弟弟见世面,把祝清赶来给问荇当劳力。

小哥儿刚还只是在旁边看,后面觉得抖落芝麻粒很有趣,跟着踮起脚使劲摇,摇着摇着芝麻落在眼皮上,引得他闭着眼咯咯笑。

纷纷扬扬的芝麻粒落下,就好像下了场黑色的雨。

“小问哥,这个怎么吃呀?”他满脸好奇,“都好小好小,看起来饱不了肚子。”

但是香香的,摸着暖呼呼的。

“当佐料用的,待会你带一小袋回家,稍微炒下后放面饼上烙。”

问荇拿着自己捆的特制小扫帚扫着落在地上的芝麻,防止不留神被鸟儿啄了去。

最近是苦了清心经,时不时就要蹲在芝麻堆旁边替他赶鸟,累得狗都瘦了一圈,芝麻才没被全部偷走。

“好。”

祝清听到还有给他的份,揉了揉手腕,抖落芝麻抖落的更加卖力。

他不能白拿小问哥的东西!

“你家还缺不缺白菜?”

最近地里白菜收成好得超乎问荇想象,白菜个个大颗又水灵,足足够五六个他过冬了。

现在的白菜是贱价,运去镇子里卖花得心力和收益压根不成正比,不如把多的囤了送了。

“够啦够啦。”

祝清摆摆手:“之前小问哥都给我哥拿了这么多菜,不用再给我家新的了。”

他娘早早把白菜处理好,自家的菜加上问荇送的菜,足够他们整个冬天不挨饿。

他帮完问荇的忙后,借口自家要吃午饭早早就要跑回去。

“听说阿丁妹妹要走了,等她走到时候,我给她烙饼子。”祝清认真地同问荇道别,面露不舍,“她很好,我会想阿丁妹妹的。”

“你要是想见她,往后还能见着。”

是了,自家事情告一段落,问荇该去县里处理问丁的事。

依照长生算的卦,他需得向西走才能解决困境,眼下柳连鹊的困境虽然被提前解决,向西走或许能够有意外的收获。

他要做的远不止安置问丁一件事,还有拜会那位女公子,去看看县里有没有优质的种子值得带回家。

芝麻收集了足足两大筐,他存了大半筐在自家当种子,顺带自己吃。

剩下一筐半拿去许掌柜那换成银子,好去县城买镇里买不到的新奇玩意。

在去县城之前他还得再应付次工匠上门,所以这几天是走不开的。

问荇干脆跑去村里顺道打听打听近期地价,看下村里有没有谁要卖地的,好让他钻空子偏移收点地。

地价随着季节波动很小,但总体来说冬前这会会略微偏低。

当下的天子允许民间自由买卖土地,但由于买卖讲究两方都情愿,土地买卖又动辄用上银子,对普通人家至关要紧,所以地的属权变动并不频繁。

良田十来两银,次点的田八九两,再次些又少二三两银子,当下的问荇能买得起地,但略有吃力,能多省就要多省。

指望村里靠着土地过活的农户把自家宝贝拱手相让显然有些不现实。

“问小哥,你若是要买卖田地,不如去问问那些家里做生意不太回村,村里只剩下爹娘守着的商人。”

周二殷切地给问荇出主意:“他们那只要钱给到位就行,总会有人愿意卖地的,你说是不是?”

江安镇这一带有些青壮年跟着商帮到处走,禾宁村自然不能免俗。

问荇不作声,心里已经有自己的考量。

不光是商人,那些靠着山的猎户说不定也愿意卖地,和他们打交道还比和商人谈事方便。

祝澈家地少得很但至少都是良田,不少猎户就没他那么幸运了。

有些人地靠着山,靠着沟,地里面全都是碎石,一铲子下去地没出事,土翻不起来,铲子倒是能被崩弯成两段。

这种就是六七两银子就能买到的最劣等的地,但山边土质特殊,如果愿意花下去心思和本钱经营好,可以种些茶树和山货,甚至可以种平地上难以存活的果树。

瓜果茶叶,这些利润都远高于根茎和叶菜。

感受到周二探究的,有些不甚礼貌的目光,问荇收住所有的心思笑道:“我也只是问两句,就我那些存的钱,可能翻新屋子都不够用。”

财不外露,尤其不和周二这种人露。

“倒也是,也是。”周二赔笑,“过些时候过年,家里总得布置的喜庆些,有些过年的样子。”

“是。”

过年的样子?

问荇哂笑,他平时都没好日子过,也就没过过什么舒心的年,反正到哪家里都是爹不疼娘不爱,以往和他搭话的人,八九成都是为了利益。

剩下一两成可能是看他生得好看,向来搭话凑个热闹。

不过今年家里有柳连鹊,或许会不一样。

问荇心情好了很多,同周二道了别,背着一箩筐菜渐行渐远,白菜在箩筐里一颠颠的。

周二瞧着问荇,心里冒出些不知幸灾乐祸还是同情的念头。

问荇有本事有能耐,可惜到时候大过年的,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待着吃冷饭,没什么家人亲戚照应。

傍晚。

一人两鬼,院子里。

“大人,不可以让他们进来!”

听说修灵位的又要过来,进宝坐不住了,嚷嚷道:“上次他们就带了那块很奇怪的血玉想塞进柳大人灵位,这次还带怎么办?”

“他左右不了此事。”柳连鹊轻叹。

要是问荇真能不管不顾柳家把工匠拦在门外,也不会特意告诉他们明天工匠又得来这件事。

他还是柳家的赘婿,这宅子和地是柳家给的,于情于理都不能拦着柳家找人办正当事。

虽然柳连鹊根本不希望有人动他灵位,更何况他寄在牌位里,灵位面上修缮再好都并无作用。

愁云挂在问荇家上空,牵扯到鬼神之事,就连问荇也不能保证接下来柳家有多少动作。

不知道长生他们门派收不收没灵根的弟子,让他也去凑热闹学个三瓜俩枣,问荇苦中作乐地想。

柳家看似唯一能伸进他家卧房的手就是半月一次派来工匠,想要拦住这只手谈何容易。

“先别急,我只是管不了他们来不来,可他们要往灵位上添些什么、拿些什么,我还能试着掺和两下。”

问荇看向进宝,意味深长道:“进宝,你也不希望柳大人出事,对不对?”

“当然!”进宝也不管问荇是不是和他使坏,急道,“柳大人这么好,不能让他们随便欺负。”

“那就对了。”问荇从抽屉里掏出颗血玉,“你能感觉到血玉的异常,如果对方拿来不对劲的血玉,想办法掉用我的血玉包掉它。”

“如果不对劲的是其他地方,及时把消息递给我。”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前半个月柳家没收到想要的反馈,这次来未必会只故技重施,手段可能稍有改变。

“他们会早来一刻钟,来的时候天色足够早,邪祟还不会消失。”

“进宝,我夫郎的安危就靠你了。”

进宝看了眼血玉,重重点点头:“好!”

柳连鹊默然不语。

让进宝试探血玉是最好的方法,他也想亲力亲为,可自己靠近血玉可能受怨气影响失去理智。

分明处在麻烦的中心,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感觉让柳连鹊极其无力。

问荇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遇到个小麻烦而已,别太放在心上。”

“现在管不了,又不是往后管不了,夫郎以后是不是鬼都难说。”

“你觉得我还有一息可能活过来?”

“以前是一息,现在是一线,往后可能是一片。”

问荇笑:“就看夫郎愿不愿意去争。”

“……”

柳连鹊怔愣,回过神来,问荇已经不见了。

成了鬼后,他的心绪愈发不稳,现在已经至少过了一刻钟。

平时问荇或许会等着他,可今天问荇把整个院子留给他想心事,自己悄然退回到了屋里,给他留了条门缝。

“愿不愿意……”

他仰头看着槐树,心绪如秋风中的树叶般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