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卡了壳,问荇无疑是在提醒他,别拂了许曲江这个出手大方老主顾的面子。
说白了他们之前不给醇香楼卖品相不好的菜,还是因为许掌柜性子强硬,现在来的问荇本以为是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也是个硬茬。
眼前带笑的青年瞧着好说话,实则对于价钱寸步不让,稍有不慎,还容易落入他的圈套里头。
“那就依照小哥说的来。”
商贩权衡过后,不敢再同他耍花招,采买和问荇忙活大半日,成功将几批好菜好肉带回到醇香楼里,价钱只比秋时略贵一点。
后厨这头进展顺利,老祝经验丰富,总能想到办法。
既然馅儿漏出来卖相差,他干脆往馅儿里头多调了些薯粉,将汤状的馅儿弄成羹状,这样汤团破了皮,馅儿也不会到处乱流。
汤团的汤也做了改良,老祝往里头加了浅淡的桃花香,把汤团的面皮也做了改良,使得面皮没那么容易遇着沸水就把汤给染成乳白色。
汤团下进锅后直到浮上来,汤色依旧是干净的,再略微筛一遍,汤色甚至干净到透亮的程度。
问荇挑开煮好的汤团,里面的馅儿是桂花口味,晶莹剔透,轻轻拨弄都不会散开。
再浅尝口,由于馅儿变成羹状,汤团吃着比之前要糊牙,但清甜解腻的汤可以缓和发粘的触感,馅儿恰好是半化不化的状态。
问荇思量片刻,往生汤团顶上点了朵四瓣的桂花,原本单调的白色立马有了生趣。
“可以试着用不同花色区分内馅,也方便客人取用。”
“这招可以!”老祝拊掌,“到时候桂花馅儿就点四瓣,莓馅儿点个红印,豆馅儿点上绿色……不过猪油芝麻馅的汤团难办,总不能印黑点上去讨晦气。”
“给汤团皮里面加上芝麻碎,做成灰色。”
眼下芝麻还是稀罕玩意,能够给柳家明示汤团里头内容,告诉他们醇香楼不吝于加料,也能多加些印象分。
“有道理。”老祝茅塞顿开,“果然摆盘的事就该多问你,问小哥的好主意就是多。”
紧随其后的还有其他问题:“我们拢共弄出来十来种馅,想选出八样,还得劳烦问小哥把关。”
他们这群厨子最近因为馅料的事快吵翻天了,岁数大的喜欢味道淡的馅料,岁数小的又说果酱的馅料好吃,老祝也举棋不定。
问荇没急着吃汤团,而是清点了下各个汤团的数目,让厨子下锅后转头叫来五个伙计,还有几个姑娘。
“不同人口味难免有偏差,多些人来试试。”
他让伙计们先一个个去试,趁着伙计们试菜空当,他挨个问了品尝过的厨子,记下他们觉得好吃的馅儿和不好吃的馅儿。
最后,问荇尝了尝反响不太好或者两极化的馅料,随后将其中大部分划去。
阿明急了:“问小哥,喜欢柿子馅儿的人也不少,怎么就不要了呢?”
“岁数大的吃着柿子牙疼,我们首先得让选进去的馅儿老少咸宜,至少吃着不会厌烦。”
几乎所有老人都不爱吃过甜的馅料,问荇又划去些加了薯粉后过于粘口的馅,可选的馅料立马少了大半。
剩下这些不好决策,问荇挑了其中颜色喜庆的和大部分人都觉得好吃的,正好是八种。
这八种馅里头有传统的豆馅儿猪油糖馅儿,也有些新奇的花果馅儿,共同点就是吃着不会和其他食材相克,里头食材有些药用价值,而且最次也是无功无过,不会害得老人家吃迎春宴心头不悦。
选好馅料和汤底,厨子们继续钻研怎样点花色汤团煮出来后不褪色不变形,迎春宴的筹备已近尾声。
问荇盯着小账房在细白柔韧的纸上用楷书抄好要递送柳家的菜单。
这份菜单交上去后,便不能再随意更改。
小账房楷书写得不错,菜名都是许掌柜、问荇和厨子们一块取的,“鱼跃龙门”“金玉满堂”“花团锦绣”。
乍一看单子很有排面。
“万事俱备,现在需等柳家的人来。”
问荇将账册交回许曲江手里,可许曲江接过后,又笑呵呵递还给了他。
“接着来,若是迎春宴该做得事能做好,你还得继续拿着。”
“若是做得不好,我只能暂且替你收着,待到能做好再还给你。”
“是。”问荇也不含糊,收下账册。
“定不负掌柜嘱托。”
有了之前熊掌惊险的意外,库房里头是丝毫不敢怠慢,盘查库存的时间足足延了两倍。
后厨的小厨子们闭上眼都是煮羊肉的步骤,伙计们也将本就一尘不染的地面擦得几乎能见光,象征年末的喜庆大红色悄然妆点醇香楼的各个角落。
问丁得了段新的红头绳,整天扎着跑来跑去,好奇地粘在其他伙计厨子身后,看着他们把门口的小灯笼换成大灯笼。
距离要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借着忙中空当,问荇赶回禾宁村一日,在个秀才和祝澈的见证下,从老人手里接回那二亩地。
老爷子明显心有不甘,但仍然不情不愿画押。
他的儿子倒是觉得这买卖不亏————他已经在镇子里娶妻生子立足下来,就等把爹娘接走颐养天年。村里那点破地压根就没半点用处,还有人愿意接了种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问小哥,祝你来年丰收。”
他假模假样和问荇客套着,心里却犯嘀咕。
就这乱石嶙峋的糟心地,能长出好苗才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缺钱。
鹊鹊:(掏银票)
小问:没地。
鹊鹊:(掏地契)
小问:好哥哥给点亲……
鹊鹊:(假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