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平平安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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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连鹊沉默了会,轻声道:“祝兄说得是。”

“少宁兄,小问,再会了!”

祝澈滔滔不绝讲了很久,终于讲得累了,也留意到时间不早,急匆匆就要往家里跑。

“再会。”

挨到祝澈离开,问荇关好门,回来后赶忙和柳连鹊解释。

“你别听祝澈的话,只是我遇着了几次麻烦,恰好都让他瞧见了而已。”

柳连鹊淡笑:“只是想听些有关你的事,祝兄又恰好知道。”

他想知道自己白日无法苏醒的那半年之中,问荇白天做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祝澈说的同他想得大差不差,但再听一遍,远比仅凭设想有触动得多。

“我去看药,待会腾出位置给你炖鸽子汤。”

原本不觉得问荇长得太瘦,被祝澈一说,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问荇是要补一补身体。

“我不虚用不着鸽子汤,夫郎你喝了吧。”

问荇不服气地压低声。

“这鸽子是祝兄给你的一片好意,我怎能替你喝。”柳连鹊噙着笑,“况且不虚也能喝鸽子汤。”

“你让个道,我怕药煎糊了。”

“………”

问荇抿嘴不语,头微微侧着,也不同柳连鹊对视。

柳连鹊见问荇心情似乎不太好,略微犹豫,唇在他脸颊上轻贴了下。

“你要是不乐意,那下次就不打听了。”他声音很轻,像是打商量,又像是服软。

“不是不乐意。”

问荇眼睛亮了,脸上那点浮于表面的郁色也舒展来开。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我又不是不和你说。”

“真能都告诉我?”

柳连鹊失笑。

要问荇真都肯告诉他,之前也不会一声不吭干了一大堆危险的事。

“我尽量。”

问荇摸着鼻梁,他的确是前边十来年瞒事瞒习惯了,一时间转不回来。

“好,我信你。”

柳连鹊微微抬眸,想要习惯性去摸问荇的头,硬生生忍住缩回手。

问荇似是不喜欢被当孩子看,摸头显得他像是长辈。

“夫郎要摸我头?”

问荇眼中闪过丝戏谑,故意微微弯腰:“想摸直接告诉我就是,又不是不给你摸。”

“没有。”

柳连鹊生硬别过眼:“我去看药……嗯?”

他话没说完,头上就是微微一沉,随后传来被抚摸的触感。

没摸到问荇的头,他的头反倒被摸了。

几乎没人摸过他的头,柳连鹊对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夫郎不摸,我就要摸了。”

等到柳连鹊回过神,问荇已经得意地让开道:“去吧。”

“还说自己不是孩子。”

话虽如此,但发丝传来了余温似还残留在头顶,柳连鹊背对着问荇,驱不散萦绕在耳边的热意。

等到喝完药修好狗窝,时间已经过了午时。

“去田里看看?”问荇在箱子中放入钉锤。

柳连鹊把黏在手上的浆糊洗净,点点头:“好。”

两人在田边散步,问荇指着路边的野草同柳连鹊说着草的名字,还有草能不能入药。

路上遇到的农户不少,有些对他态度不善,有些同他打了招呼,更多的是和他擦肩而过。

他们走过乱葬岗,凌乱的石块下埋满了枯骨,小鬼们也会在黄昏时于此处苏醒,这是问荇在村中最为熟悉的地方。

问荇拿出些纸钱纸扎,纷纷扬扬洒在乱葬岗上,宛如下了场小雪。

说来也怪,乱葬岗这一带的地坑坑洼洼,但他们走在上头却稳稳当当,丝毫不感觉艰难。

“现在想想,你当时察觉到我是鬼,居然丝毫不怕我。”

问荇的胆量也是真大。

问荇站了会,有些出神:“之前教我字的先生曾同我说过不要怕鬼。”

“不惧人,就当不惧鬼。”

那时候他只有五六岁,因为父母都不喜欢他,又没人接送上学,是个好心的语文老师带他走了一段回家的路,一走就是几个月时间。

期末的时候,他最后一次同那老人走一条路,才肯告诉老师他害怕路上有吃人的鬼,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

那老爷子和蔼地笑了。

“孩子,可鬼都是人变的呀。”

“后来呢?”

柳连鹊安静听着,这还是问荇第一次讲起教他认字的人。

“后来我过信鬼的年纪,再也不信鬼,他也……依照你的话说,就是告老还乡了,我们再没了联系。”

如果不在柳家苏醒,他会一辈子都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走吧。”问荇收回思绪。

“我们已经看了十来亩地,他们藏的惊喜肯定在不远处。”

他们往前慢慢走着,绵延的乱葬岗要到了尽头,丛生的荒草却依旧无边无际,织成绿色的长河。

问荇停下了脚步。

“夫郎,你看前边!”

柳连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怔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正前面,很小很小的一方地里,正生出来翠绿色的菜苗。

“这是我们家的地?”他有些不敢置信。

这些菜苗长势太好,比云和镇那农户挤占的地里瞧着康健许多,叶子翠绿,根茎青白过渡到瓷白。

虽然没颗之间栽种得都不算整齐,但能看出种地的人用了心。

“是。”

问荇走到田埂上,生长菜苗的土壤还有些湿润,它们依靠着有乱坟岗的一面,不可能是其他人挤占了土地。

是郑旺他们送来的惊喜————小鬼们手脚都很不灵便,能够养出如此精细的一小片菜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这是他们给问荇的谢礼,问荇替他们完成了遗愿,找到了死后又能活下去的办法。

他们生前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除去黄参其他人也没大本事,为数不多能做的就是尽力看好地,再让原本光秃秃的地皮冒出新芽来。

“鬼可能比人还好些。”问荇唇角勾起,手指轻抚过菜苗的叶脉。

人会占他们家地,可鬼却会帮他种菜。

柳连鹊环顾四周,发现处端倪。

靴子小心踩在泥地里,柳连鹊从角落中抽出片藏起来的布条。

“你看。”

他将布条展开递给问荇。

布条上面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血迹早已干涸,字似乎是个“好”,还画着苗的模样。

“一看郑旺写的。”问荇轻笑。

“字和被清心经啃过一样。”

春风掠过脆弱的菜苗,引得叶片在风里发颤。

“我没占过你家地!”

问荇隔壁地的农户周二见他问起苗的事,吓得嘴都不利索:“就那块地方没人去,是那片地自己长出来菜苗了,我们也觉得奇怪啊!”

虽然很邪门,但想起问荇这片地,他就觉得嫉妒。

不长杂草、土也特别好就都算了,怎么还有地能自己种自己,偏偏能种出好菜呢?

“我不觉得你占了我家地,只是好奇而已。”

问荇等他着急完了,才好整以暇道。

“那就好。”

周二拍了拍胸口:“问小哥,你突然来问,真是要活吓死我。”

好不容易问荇不在他安生了段时间,问荇一回来,他又得担心问荇记仇他和懒汉起哄的事。

虽说问荇脾性还不错,但他总觉得这个青年瞧着远比他看到的复杂。

“他说了什么?”

柳连鹊在田埂上等问荇,见他出来,多问了句。

“地肯定就是小鬼们种的,就算不问他,咱们也清楚。”

边往家里走,问荇边和柳连鹊说。

“那你问他作什么?”

问荇笑眯眯:“谁叫他之前编排我,去吓吓他。”

柳连鹊无奈地轻轻摇头。

本以为晚上他们可以等来所有鬼,结果只有进宝一个鬼蹲在门口。

“他们人呢?”

问荇本想好好夸下众鬼,现在只有个进宝,肯定不能光夸进宝。

小鬼童眼珠子转了转:“他们不好意思过来,怕问大人夸他们,他们害臊。”

“说实话。”

问荇不相信除去闻笛,个个都脸比城墙拐角还厚的小鬼们会害臊。

“我就说瞒不住大人,傻大个还偏偏要我这么讲。”

进宝手指点着嘴唇,露出疑惑模样:“他们说什么,担心坏了你俩的好事。”

而且说起好事,兵卒们就笑成一团,闻笛耳朵红红的,只有黄老爷子还算正常。

问荇沉默了。

柳连鹊手一抖,险些把杯子摔在地上。

“大人,是什么好事呀?”

进宝啃着手指,虚心求教。

“没你的事,寻个地方玩去吧。”

问荇冷静道。

看来是不用夸他们了。

“等等。”

进宝突然意识到什么,捧着脸面露惊恐:“他们说会坏你好事,难道我来了就不会坏吗?”

“这群骗子,肯定是在欺负我、耍我。”他跺了跺脚,“让我来坏大人的好事。”

“都是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