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星额头上和脖颈上沁出的冷汗被凉风一吹,竟有些冷。
何光尘和他沉默地在梧桐大道上走着,所过之处秋风簌簌,悠然摇动着枝叶。
迟星在精密的计算着他被迫改变的计划。
直接在何光尘的视线下离开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名义上的丈夫经过了某种他无法获知规律的异变,对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强得吓人。
他要自由,不要沉重的枷锁、不要当父权社会下被凝视的菟丝花。
他得想个别的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迟星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何光尘已经带着他走上了公寓,打开了属于他们的房子的智能门锁。
随着门锁“咔哒”一声,浓郁的肉质香味从门内传了出来,如同有生命一样,争抢着钻入迟星的鼻腔,让他嗅闻到那股美味的香气。
迟星一愣——他以为刚刚何光尘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按照他给的烹饪指南做了粉蒸肉。
所以,在他离开的这不到一个小时中,他就在专心致志做这件事情?
迟星微妙的蹙了蹙眉,除却之前何光尘在厨房表现出的炸房趋势,他实在想不出何光尘做这种事情的模样。
何光尘端出那口有些焦黑的砂锅,揭开盖子。
乳白色的雾气升腾在冷空气中,很快凝成细小的液滴,消散在虚空里。
他像是读出了迟星的心思,隔着氤氲的雾气,沉重到如有实质的视线望向了迟星。
迟星:“……”
“真棒。”迟星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夸奖他,“第一次做很不错了——不过这口锅怎么黑了?”
说起这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光尘若无其事地垂下眸:“火候太大了。”
……不是迟星厨房里那口集成灶火候太大,而是他不知道人类用来烹饪的器皿居然如此脆弱,他没控制好火候,锅黑的速度和肉熟起来一样快。
迟星没再去注意那口可怜的锅,非常给面子的用筷子夹了一口。
米粉细腻,均匀的裹在肉片上,小葱的味道很巧妙地融入了肉和米粉的响起,显得激起融洽美妙。
只不过……迟星总觉得,这肉的口感,有一点点似曾相识。
软嫩得有些过头,甚至有点儿弹牙——让迟星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原来的世界中吃过的某种海鲜。
何光尘的声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好吃吗?”
迟星即答:“非常好吃。”
不知为什么,何光尘坐在他身侧却并不动筷子,看着迟星的脸,像是在把他当作下酥菜,修长的手指捻着为数不多的茶酥往口中送去。
他爱他。
他爱他。他爱他。他爱他。
他说,他不会再离开他。
他的眼珠一转不转,视线紧紧的黏在迟星脸上,看着他咀嚼、吞咽自己身上的腕足。
那一刻,脱离身体的心脏和腕足似乎和他再一次建立起了感应。
迟星的身体里的温度比他的掌心高很多。
他幻想着,自己就是他身体里的那半边心脏,或是菜肴中被切得细碎的半条触手,待在他的身体内,感受着迟星的心跳、呼吸和温度。
想要他。
可他已经在自己身边了,除了吃下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更深入地占有他?
一秒钟后,正在战战兢兢吃饭的迟星被人从座位上捞了起来。
还拿着筷子的迟星:“???”
何光尘:“该睡觉了。”
他不由分说地把迟星拉进了卧房中,解释道:“到晚上了。”
——他记得人类的习性,和深渊种的昼伏夜出不一样,人类的夜晚是休息的时间。
迟星被他直接按在了床上,被迫交换了一个还带着食物香气的吻。
他被亲得微微扬起下巴,指尖无力的抓握着何光尘的袖口,似乎想要推开他,但最终没能成功。
对方似乎没有“上床要脱衣服”这个概念,迟星身上还是今早出门时穿着的白衬衫,被他的动作揉得混乱一团。
迟星:“……”
他尝试着抗争:“唔……”
却被堵住唇舌,宣告着抗争无效。
何光尘以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压着他的手脚,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的将他包裹住。
迟星艰难的挣扎了一下,然而对方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攫取口中津液的动作更凶烈起来。
他好像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迟星这样的道理。
何光尘对他有沉重的控制欲望,渴望他的触碰,却不允许他的逃离。
他不允许迟星像一个自由人那样,有离开自己的权力。
过了半晌,也许是他不再挣扎,何光尘的吻轻柔起来,迟星的心却越发沉冷下去。
何光尘以一种极为霸道的占有姿态,如同水蛸一般缠上了他的手脚。
感应灯熄灭了。
卧室陷入一派黑暗的寂静。
那道带着宗教意味般狂热的、期许的目光仍然压在他的脸上,似乎在暗中观察着迟星的一举一动,哪怕是眼睫微微的颤抖,还是呼吸微弱的起伏,都要收之眼底。
迟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的起伏逐渐均匀绵长,眼睫不再颤动。
看上去,就像是熟睡一样。
那道来自于他狂热的爱人的目光慢慢地变淡,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收了回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迟星荒废已久的脑机接口,微微的滚热起来。
一则通讯适时为他播报:
【迟星,是迟星吗?】
【这里是联邦总务部下行支部,请尽快再一次和监测组人员取得联系!】
【请现在、立刻,马上!!!】
早已准备好的药放至恰好入口的温度,林麒运小心翼翼地将迟星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随后拿起勺子盛上一些药,一小口一小口缓缓地喂着。
本以为迟星睡着了,喂药这件事会变得无比困难,可当他将勺子轻放在迟星唇边时,那唇瓣就自己开了一个小口,药汁顺利地进到了肚子里。
这乖巧的模样难得一见,但林麒运却讨厌极了他现在的乖巧。
他宁愿迟星对他发些小脾气、骂他不要脸……怎样都好,只要是健健康康的就好。
他想要的,只是迟星能留在他身边而已。
当然,奈澈尔杯是一个商业性质很重的比赛,并不是谁的论文厉害谁就能得奖。它会更重视商业性和话题性,考验学生把科研和创业联系起来的能力。
相比学科竞赛,它更类似于一场纸上谈兵版本的创投会,是用来帮资本大佬们捞能生金蛋的母鸡的。
但是对自己研究引申产品的设想,言林早就跟迟星说过,想研制一种欺骗剂来帮Omega稳定腺体、脱离对Alpha的依赖,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很有商业价值的——虽然言林主要的目的可能不是这个。
之前参观时,迟董也对这个想法表示了认可。把这拿到大赛上一放,绝对是商业性话题性拉满,又有论文成果支撑,拿个名次肯定不成问题,就看能拿第几名了。
想到这点,迟星就兴奋不已。
开学后,他在公司的实习也暂停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个衔树枝的燕子一样,到处搜集往届大赛的资料,还询问了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甚至有时还能从公司里打听点内部消息。
言林论文发了,时间也多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迟星一起研究大赛的流程。两人把往届大赛的情况都研究透彻,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四月份初,奈澈尔杯科技创新大赛正式开启,两人挺胸走进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