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傅夜熙的手机又响起,是李堇另一个号打来的。
傅夜熙接起。
李堇那边开了免提。
“什么事?”李堇在和另一只手机那端的人说话。
“李老板,您之前和俺说的话算话吗?不管宋家那边开多少价,你们都给双倍?”
“那边?哪边?”李堇很淡定问,“谁给你开价了?”
“就是老季的儿子啊!”那是个中年男人,说话有浓重的口音,“他说宋家能给我们一千万。”
李堇:“怎么给?”
“就让俺们打电话,”男人道,“问准备好的钱什么时候给?到时候只要把银行卡号报给他们就行。”
李堇:“保持联系,等他们愿意给钱之后,你直接去银行柜台打流水账单,打出来作为凭据,我照付。”
“嘿嘿,就知道李老板你地道,老季的儿子果然出息,在宁城这样的大城市就是好,有钱人真多!”
“你现在在哪儿?”李堇不耐烦听他那些无聊的琐碎,“告诉我地址,还有,你知道老季的儿子现在在哪儿?”
“他在学校吧,俺也不知道,他没说,俺在你给俺安排的酒店里啊!”
“行,最好在那儿呆着,哪儿也别去。”
“那俺要去拿钱怎么办……?”
“你要拿钱就告诉我,我派人去接送你。”李堇随口敷衍。
“好好!李老板就是厚道!”那人喜滋滋地挂了电话。
“傅总,怎么说?”李堇关掉免提,听起来是拿起了手机。
“报警,”傅夜熙道,“我现在去小雪学校,再晚来不及了,不知道宋家那个宋时愿急起来会做什么,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我已经让梁叔先过去了,傅总,要不要再给您派辆车?”
“不用,我自己开车。”
傅夜熙早已经出了办公室,坐进了停在公司楼下的车里。
他有些害怕。
这是他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害怕”这种情绪。
或许以前有,但绝没有现在这么浓烈。
或者可以形容为“恐惧”更合适。
他从小在傅家长大。傅家就是这样,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傅家上下皆如此。
傅夜熙没告诉宋听雪,他其实是那样的人,不是宋听雪单纯以为的“好人”,他用过很多手段,对付的都是那些阻挡他往上爬的人,他的双手没有宋听雪想象的那么干净。
小报上的传言,不全是假的。
他对宋听雪是有占有欲,就像他之前为自己做的那样,他也很想帮宋听雪排除掉烦恼,为他铺平未来的道路。
但是一不小心,他好像做得过了。
其实这些手段,对付这些人最适合不过。
宋时愿有贪念,有阴暗面,傅夜熙让李堇找人联系的小泊村的那几个人,也是和宋听雪那个早死的养父是一路,他们喝酒赌博,欠下了几万块外债。
几万块就把他们难倒。
因此当傅夜熙派去的人跟他们一提,说可以带他们坐飞机去宁城找“老季的儿子要钱”,他们一瞬就心动了。
其实这只是傅夜熙给宋时愿和小泊村的那几个人专门埋下的一颗雷。
如果他们不动歪心思,不去为难宋听雪,傅夜熙会在合适的时机给小泊村那帮人一笔钱,送他们离开,哪怕他们借此敲诈傅夜熙一辈子,傅夜熙也有本事供得起他们。
但,很可惜,宋时愿如他想的那样,危险愚蠢且龌龊。
小泊村的人也并没有放弃纠缠宋家,他们只是缺少一个人引导,今天这个人可能是傅夜熙,明天……便有可能是宋时愿本人。
那他必须要帮宋听雪排掉这两颗雷。
哪怕宋听雪根本不在意宋家,根本不在乎宋家人怎么对他,傅夜熙也想宋听雪前路再坦荡些,以后过得顺遂快乐。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傅夜熙双手握着方向盘,有些颤抖地想,他是真实感受到这种手段的杀伤力,比别人用同样的手段施加在他身上更痛。
那些小报说他手段狠戾,六亲不认,甚至有人因此惧怕他,原来是这种感受。
他可以接受别人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但,换做宋听雪,他真的……
他开始深深地后悔。
后悔自己生在傅家,解决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种手段。
后悔未经深思,即便已经准备十足,可能也要面临自食恶果的风险。
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该置宋听雪于险境。
傅夜熙踩了下油门,直接往宋听雪学校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