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未从东边升起,远方天际显出一种晦暗的幽蓝色。
梅花大街上,路人已经开始脚步匆忙,店铺里也开始有了忙碌的响动。
尤其像酒楼这样的地方,更是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才能挣钱呢。
今朝醉的老板此时正在里面忙着安排小二和大厨,准备开张。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稀疏的钟铃声。
老板伸头出去,看到一个黑袍老太婆正在对面时暮堂门口手持钟铃,边转悠,边囔囔有声。
走了两步,伸出枯枝般的手,一扬,黄色的纸片飞扬而起,然后落下。
竟然都是些符纸。
老妇人连洒了几次,时暮堂门口顿时变得一片凌乱。
今朝醉的老板也认识这个老太婆,乃是附近一坊中,一个独居的神婆。
平日靠给人算命过活。
神婆之流外表看着总是神神秘秘的。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信这类算命之说。
但毕竟世界玄妙,未知的东西太多,大家自小也会烧香拜佛,因此即便不主动去算命,也多少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对这些人敬而远之。
此刻看到神婆在时暮堂门口洒符纸,今朝醉里的小二大厨、起早路过的百姓,不禁都满腹狐疑。
难不成这时暮堂还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黑袍老妇神神叨叨地在医馆门口念叨着。
两个提前来时暮堂,想早点排队看诊的妇女顿时远远地停下了脚步。
“王神婆在干什么?”
“不知道,好似在做法事。”
“怎么在时暮堂门口做?难道医馆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对视的眼里乍然露出了惊恐。
一人问:“要不?先回去吧。”
另一人颤颤点头,“好。”
说完一起转身,快步走远了。
-
这段时间,随着病人越来越多,眼看之前排队太麻烦。时暮去找木匠制作了号码牌。
方便病人取号,不用一直在原地排队。
早上,时暮带着新助手江洛先去木匠那里取号码牌。
江洛长得清秀,性格也很好。两人谈天说地,很快就熟悉起来。
拿了号码牌往医馆去的路上,看到离梅花大街不远的桃李巷上,新开了一家古董锅。
古董锅就是火锅。虽然在沂都老早就有,但这附近时暮还没见过。
江洛初来乍到,又有那样一段伤痛遭遇。刚巧今天江小兰又去庙里烧香,晚上不回来吃饭。
时大夫当场许诺,“小洛,晚上哥请你吃这家!”
江洛欢喜鼓掌,“谢谢暮哥!”
时大夫才不承认是自己想吃呢。
美滋滋地谋划好晚饭,来到医馆,谁知远远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地上洒满黄府,黑袍老妇正手摇铃铛,念念有词。
以致于平日早就等了不少患者的医馆门口,一个人都没。
只有几个复诊的,远远站着观望。
江洛诧异地看向时暮问:“暮哥,你请来的么?”
时暮:……
“你说呢?”
加快脚步走到黑袍老妇面前,询问:“大娘,您这是在干什么?”
老妇看上去已经七八十岁的样子,面皮焦黄,皱如树皮,转过浑浊的眼珠瞪着时暮,用沙哑沧桑的嗓音说道:“我自是在超度!”
“超度什么?”
“超度那些被你祸害的亡魂!”她说话的语调极为低闷,好似带了淬毒的尖针。
时暮一听,笑了。
搞事来了,是吧?
无语地扯了扯唇,走上前,先把医馆大门打开,准备迎接病患。
这才回头质问这黑袍老妇,“大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人?”
看时暮堂开始看诊,复诊的病人也向这边走来。
老妇人立刻转身,恶狠狠地警告那几个复诊病人:“痛病易治,心术难修!这地方血气弥漫,冥鬼横行,我劝你们都走远点!”
时暮一个学科学长大的现代人,自然不信这些。但这老妇常年在这附近游荡,混了个脸熟,大家都知道是个神婆。
几个复诊病人一听这话顿时又停住脚步,紧张地面面相觑。
“怎么办?”
“不知道啊。”
时暮无语,“大娘,做人多少要讲理吧,你这样凭空污蔑我?”
老妇人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着时暮指责,“你品行不端,医术不精,双手沾血,业障缠身!昨日你这医馆中血迹斑斑,便是恶鬼来临之兆。我劝你快快关了这医馆,虔诚悔过,还可免受那宿殃短命之报!”
昨天为处女膜闭锁的女孩做手术,确实有血液溅到了地上。
这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
但对于古代医馆来说,除了治疗外伤,还真没什么见血的机会。
在这老妇心中,孔白术是梅花大街有名的大夫。
既然孔白术说这时暮堂是招摇撞骗,那定然就是招摇撞骗!
只要是恶人,便是她王婆给自己洗刷罪孽,积福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