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府尹入宫办事,并不在开封,而且纪平安此案只是非法行医,并不大,够不上开封府尹亲审。是以,此次长公主驾到,仍然只有包仕昌带着开封府上下迎接。
一番繁琐的礼仪后,长公主和包仕昌转入开封府内院。
包仕昌一张国字脸如同开封府公堂之上的铡刀一样不近人情,他问道:“长公主殿下驾到,不知有何吩咐?”
长公主淡淡道:“今儿个本宫身体不舒服,怕是旧疾犯了,想从包大人这里借个人回长公主府为本宫看病。”
包仕昌:“敢问长公主想借谁?”
长公主芙蓉面上露出一抹笑容:“你说呢,包大人?”
包仕昌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很想当个正直不畏强权的人,事实上,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他也确实如此。
但是,自从奉直大夫死谏,撞柱倒地,皇上朝堂照开,让他们所有人看着奉直大夫一点点流血死去之后,包仕昌一直到今天都心有余悸,于是,以前一言不合就刚正不阿铁血直谏的包仕昌,在官场上尽量坚守原则的同时,学会了委婉说话。
包仕昌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殿下,那纪平安犯的是非法行医之,罪名本就不大,下官是按律而为。七日刑法很快就会过去。”
长公主微微挑眉。
翠云姑姑怒道:“包大人,你的意思是让长公主殿下在病魔的折磨下活活忍受七日,直到纪平安七日后出狱?”
包仕昌:“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翠云姑姑:“包大人,既然纪姑娘犯的只是轻罪,又何必死板地恪守教条主义?那于两楹,公主殿下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听过了,得的是不治之症,而且在遇见纪姑娘之前便已经病入膏肓,本就命不久矣。于两楹不论生死,讹不到纪姑娘头上。包大人,人心向善,咱们做人做事总得讲良心,律法无情,但有时候也可以酌情法外开恩,不是吗?”
包仕昌:“这位姑姑的话,恕下官无法认可。”
长公主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了敲,微小的声音却让包仕昌那强硬的语气柔和了几分。
但语气归语气,态度归态度。
包仕昌道:“长公主殿下,律法无情人有情,这个观点,下官和您一样认同。只是,律法是一回事,断案是另一回事。这位姑姑的一切猜测都是基于人心向善这个方向,但下官等主管刑狱,讲究的是证据,绝不是人心。从断案的角度,从证据上推测,下官无法推测出纪平安治病到底是处于良善还是别的目的。犯人可以伪装成任何样子,就像下官曾经在地方就职时抓捕的某个江洋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当地乡下,却顶着大善人的名号。这又如何说?”
第40章 叙情 纪平安,你可真会顺杆儿爬。……
包仕昌:“目前的证据只能说明纪平安和于两楹认识, 曾经为于两楹看病,并且出于某种原因在于两楹身上试用了一种风险巨大,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新药。于两楹是否真的知晓这药的凶猛, 是如何死的, 死因是否与纪平安有关, 一概不知。于两楹就算得了了绝症, 命不久矣, 但只要她是在死期之前被人谋害, 开封府就有义务查一个真相。既然如此,那下官又如何能以虚无缥缈的人品对纪平安酌情从轻处置?”
翠云姑姑:“于两楹已经卖身入花楼。”
包仕昌:“纪平安并没有于两楹的卖身契,无权处置于两楹。长公主殿下, 纪平安非法行医是事实,谁能保证她非法行医真的只是因为怜悯之心, 而不是为非法试药谋求利益?人证物证何在?纪平安确实有说过她曾将风险告之于两楹, 有于两楹亲笔写下,签字盖章的风险知情书。若是知情书还在, 下官考虑到纪平安的出发点是好的, 定会酌情考量。但如今知情书何在?”
当初纪平安被长公主送入开封府地牢, 犯的是对长公主的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是个口袋罪,有没有罪,罪责大小全凭长公主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