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绮稳住心神:“薛家打知书了?”
宋知音点头:“大嫂, 你和金枝玉叶阁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纪平安安静地坐着, 仔细辨别着韩绮的神色。韩绮脸色白了又白, 一双水润的眼睛染上了雾气,整个人纤细而脆弱。
韩绮:“我……曾落难……金枝玉叶阁,之后被救出。”
纪平安追问:“救你的人是谁?”
韩绮红唇紧抿不言语。
宋知音:“大嫂, 薛止复说你是花娘贱籍,大哥娶贱籍女子为妻, 违反了朝廷法度, 如果被举报,将会被罢官问罪。大嫂, 只要你不是花娘贱籍, 就算曾经落难金枝玉叶阁, 我相信以大哥的心胸,只会心疼你,不会有别的想法。”
纪平安:“薛止复那里应该有不止一封信件账单,那些信件上的署名是江竹菡。”
韩绮:“我……”
韩绮忽然泪崩,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宋知音一下慌了, 连忙去抱韩绮:“大嫂, 你相信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大哥不会介意你的过去的,我们都不会在意。”
韩绮眼泪打湿座椅上的软垫, 晕染开一朵又一朵深色的花苞。
韩绮:“救我的人……是真正的韩家大小姐,韩绮。”
韩绮擦干眼泪,苦笑,“事到如今,我知道瞒不下去了。”
宋知音如遭雷劈,站在原地,维持着抱韩绮的僵硬动作,她讷讷开口:“大嫂,你真的是花娘?”
韩绮:“那年遭灾,我们一家四口逃难,母亲在路上死了,父亲用她的尸身换了别人家的尸体熬了肉羹。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父亲先卖了姐姐,半道又把我卖了。我跟十几个同样被卖的女孩挤在驴车内运到了汴京,金枝玉叶阁在汴京城很有名,也很有钱,它最先开始挑人,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尚算可以,金枝玉叶阁一眼挑中了我。”
宋知音和纪平安一时默默无言。
天灾人祸,卖妻鬻女,本就是无奈之举。
韩绮:“我们几个被金枝玉叶阁挑中的姑娘,老鸨一般会给几天的冷静时间,让我们想清楚。我当年年纪小,才十二,还差一年才可以接客,所以晚上跟在其他花娘身边做丫鬟,白天负责浆洗,烧火做饭。有一次我趁着晚上收泔水的功夫,钻进泔水桶逃跑,碰到了女扮男装的韩小姐,韩小姐见我可怜,便花了二十两银子从老鸨那里买了我的卖身契,让我跟在她身边做丫鬟。韩小姐是个好人,我刚到韩家那段时间,因为花娘的身份,没少受欺负,韩小姐每次都会护着我,告诉我不要在意过去的事情,只要大胆的往前走,整个世界都会为之开道。”
宋知音:“当初坐在二楼弹琴的人是你?”
韩绮点头:“韩小姐不爱学那些琴棋书画,便总让我穿上她的衣服帮她糊弄夫子。那天,韩小姐心情不好,说要翻墙出去玩,便命令我换了衣服坐在二楼弹琴。其实我和你大哥早在汴京之前便见过,那时姐姐刚被卖没多久,父亲没吃的了,又要卖我,你大哥路过,看见了,给了他一两银子,我这才躲过了几天。”
宋知音:“所以你其实是真心喜欢大哥的,对吗?”
韩绮没回答,“韩家和宋家刚开始议亲时,韩小姐极力反对,后来又突然说同意了。临近成婚那天,韩小姐让我换上新娘服,替她上花轿。韩小姐说,不管我上不上花轿,她都会逃婚,到时候韩宋两家将会反目成仇,宋家也会丢了面子,韩家对我有恩,如果我不替她上花轿,就是对不起韩家,但如果我上花轿,她在逃婚离家后,会托人将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纪平安:“韩小姐为什么一开始反对,后来又同意?”
韩绮摇头:“我也不知。我只知,我和夫君成亲三日后,韩小姐确实托人送来了我卖身契,之后韩小姐就再没了音讯。不过,当时好像正值宫内选妃,韩家觉得宫规森严,伴君如伴虎,不愿意让韩小姐候选,韩小姐自己报了名,最后名字又被韩家托人拿了下来。韩小姐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然后韩家就开始火急火燎地为韩小姐议亲。”